晟扬。
卡片捏在手指上慢慢地转了一圈,楚音遥倚着琴边,抿住的嘴角放松下来,眼神落在钢身烫金的字母上
——Fazioli。
——完美地诠释了它不菲的身价。
听说Fazioli性感的琴音极具穿透力和杀伤性,可以诱惑人萌动的□。被誉为数码录音的最佳用琴。
他记得自己收到的第一架钢琴是作为第一次完成任务的礼物。当时的惊喜感覆盖了杀人后的些许不安,而那台钢琴也填补了自己将近六年的血与死亡的生活。人都是善于比较的动物,如今想来,那样的奖励似乎也透出了一些讽刺的味道。
那这次呢……
坐到琴凳上,掀开琴盖,干净如镜的琴键折射出温暖的光线,就连附上的手指也被渡上一抹橙黄。随手弹了一小段音符,琴键舒服的触感让他很快上手,仅仅是这样几个音节,就让楚音遥顷刻迷上了这种玄感沉醉的音质。之后一首耳熟的著名钢琴曲划出指间,低音与高音的转换,高音和中音的穿插,中音到低音的承接,雄厚、饱满、清灵,三种音质的叠加堆砌着丰满的音乐结构,低诉、动情、透澈含盖着流淌的情韵……
这台Fazioli带给他的听觉震撼远远超出乐曲本身,即使没有其他乐器的伴奏,也不会觉得空洞或缺乏存在感。一曲终了,楚音遥的手没有离开琴面,手腹慢慢地纵向抚过键面,体会着这种细腻的手感。
手机的乐铃打扰了傍晚的宁静,楚音遥拿出放在衣袋里的手机,按下通话。
“琴我看到了,谢……”
“不用。”另一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萧晟扬断了话尾,“我打电话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个。”
楚音遥合上琴盖,起身看了一眼指向五点的表针,没说话。
“其实你每次说‘谢谢’的时候都是一幅‘不客气’的脸。”即使没有看到,也可以听出萧晟扬的笑意,“你要是能用它写出好曲子,就算没白送。”
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脸,还是那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楚音遥也不知道什么表情才是感谢应该有的。
“你最好也别去想用什么和我交换。”他在订下这台钢琴的时候也考虑过,楚音遥是不是会收,也想过他会不会怀疑自己另有目的而拒绝。如果这件礼物能磨去他的防备自然是最好不过,但如果让楚音遥把它与身体交易联系起来,自己可能就要再费一番工夫去解释了,“我对自己人向来很大方,别把我想得太低级,也不要看低自己。”
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楚音遥应了一声。他承认自己的确这样想过,贺煜的一台琴换得无数人死在他手里。萧晟扬呢?对萧晟扬来说现在唯一有兴趣可能只是这具身体,但他却并不想用自己做交换,那种交换的生活对楚音遥来说已经过够了,有些东西他不想重复,尤其是在他重活一次之后……而萧晟扬的这通电话也适时地打消了他心里的结。
“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这几天不去玖月。”萧晟扬清楚,虽然楚音遥总是一幅漠然的态度,话也少,但只要跟他说明白,其实是个很好沟通的人,“你要是实在想谢谢我,改天给我弹首曲子吧。”
“好。”楚音遥没有犹豫地答应。
“早点回去。”萧晟扬也不打算提上次在萧家听到他弹琴的事,毕竟每个人都有权力保留自己的秘密。
市区一所中高档花园小区的住宅内,安栩脸色泛红地躺在床上,身上压了两床被子,立在床头的支架上吊着一个盐水瓶,混着消炎药的透明液体正顺着一根张长的管子流入血管。罗笑坐在床边削着苹果,红润的果皮顺着刀面平整地落入放在腿上的托盘内。
“你应该去锻炼身体,免疫力太低。”将削好的苹果放进安栩早已伸过来的手里,罗笑又拿了一个继续前之前的动作。
“嗯。”安栩勉强坐起来,拉过一边的枕头垫在背后,带着鼻音的声线讷讷地回道:“凝夕也这么说。不过,他不在也没人会拉我去跑步。”
提到路凝夕,罗笑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连贯的果皮被从中间截断,掉进盘子里。
安栩啃着手里的苹果,并没注意到罗笑的异样,“对了,笑哥。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那天有个男孩帮我逃过那些人的追击。”
被叫到名字的罗笑回过神,淡淡地“嗯”了一声。
“现在想想,那人背景很像凝夕。不过个子没有凝夕高,人也瘦了点儿。”安栩自顾地说着,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关于那个男孩的相貌,“当时光线不好,脸也没看太清楚。不过看得出他对那片地方很熟,应该是住在那里。等我感冒好了,去打听打听。那是块旧居民区,常住的老人应该会有印象。”
说到背影,罗笑又想起那个在玖月打工的孩子。这阵子自己一直很忙,也没抽出空再去玖月看看,就连报纸都没时间碰。昨天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相关的消息了,他也不好特意让人去查,毕竟只是他觉得像,而那个人并不是路凝夕。
“凝夕的事你知道查得怎样了吗?”他、贺煜和路凝夕的事,安栩从头到尾都很清楚,罗笑并没有把自己与贺煜在一起的事告诉他,怕安栩不能理解。
安栩叹了口气,将果核丢进托盘里,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擦擦手,“严家现在归顺的人没一个知道这事的。严世华一般有什么行动都直接让他的管家唐启泰去办,但严家倒台后这个人就人间蒸发了。现在贺家的人还在找,不过没什么消息。”
罗笑沉默下来,将新削好的苹果放进保鲜袋里。路凝夕已经死了半年多了,如今最后的线也断了,没人能证明是严世华害死他的。事情难道就这样了结了……吗?
凌晨两点,贺煜的车驶进贺家别墅。抬头却发现位于三楼的书房灯还亮着,不做他想,贺煜将外套递给等在门口的佣人,直接上楼。在这个家里,能在二楼以上走动的,除了自己就只有罗笑。拆分严家后,贺煜忙着处理后续存在的问题,一般都在要下半夜才回家。而这个季节又是病发的高峰期,罗笑有时会被排出急诊室出诊,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为了不让两个人几天见不到一面,贺煜干脆将罗笑接到家里,即使他回来的时候罗笑已经睡了,也至少能看到这个人。
罗笑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从窗口可以看到贺煜的车驶进院子。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下了,但今天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也没半点睡意。心里有很多疑惑,脑子不停的思考着路凝夕的事,没有任何结果。索性起身等贺煜回来。
“还没睡?”推开书房的门,贺煜身上带着属于深夜的温度和气息走进来。
“等你。”罗笑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有事想问你。”
“你说。”贺煜脸上已显倦怠,但还是坐下来耐心地听他说话。
看到贺煜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罗笑很想把话题留到明天,可最终还是没松口,“关于凝夕的事,查清楚了吗?”
对于罗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