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量于乔,问于乔几岁了、上几年级了、生活还适应吗等几个问题,他们对话的时候,陈一天和陈母都沉默着。
于乔放下书包,去厨房要帮陈奶奶干零活,陈奶奶递给她一头蒜,让她剥好砸成蒜泥,于乔领旨,开始着手掰蒜。陈母随即走了进来。
她已经脱下羊毛外套,里面是一件藕粉色的羊绒毛衣,缀着亮钻。
陈奶奶说:“不用你!你俩坐了一天车,赶紧歇着。于乔帮我弄完蒜也出去。我自己有安排,你们在这反倒捣乱了。”
陈母扫一眼厨房角落,发现一把蒜苔,她就蹲下去摘蒜苔。边摘蒜苔边找话题,问了陈奶奶几个老家亲戚的近况,这几个亲戚都与陈奶奶交好,陈奶奶如数家珍。
聊完了亲戚,陈母又放下摘好的蒜苔,站在陈奶奶身边看她切菜。继续找话题:“妈,我记得您做过一个白菜肉丸子……”
陈奶奶随口哦了一声,下刀速度未停。
陈母接着说:“我一直记得那个味道。您能再给我做一次吗?”
陈奶奶思维一顿:“什么白菜肉丸子?”
于乔插嘴道:“奶奶,是佛手白菜。”
陈母忙:“对对对!是佛手白菜!是叫这名!我记得白菜包着肉,像弥勒佛的小胖手儿。”
说着和于乔对视,获得了认同,于乔笑了下。
吃饭还是在陈奶奶的房间,菜陆续做好,陆续往桌上端,于乔来往端菜时,用眼角余光扫了几眼陈一天父子。
他们爷俩的姿态没变,陈父大概在问他学校的事,陈一天老老实实地答话。
期间,陈父的大哥大响了几次,他接电话也没回避陈一天,在地上画着小圈儿,走来走去,讲电话的语气跟刚才交谈的语气明显不一样。
☆、血泪含悲啼-14
团聚的第一顿饭,于乔驾轻就熟地摆筷子盛饭,她了解奶奶的习惯,逢年过节也要喝上一小盅。一家人坐上桌,陈父举杯,说了几句吉祥话,于乔、陈一天端起果汁,陈奶奶端起小酒盅,看向陈一天的妈妈,陈妈妈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扒了口米饭。
陈奶奶没作声,轻轻地与众人碰杯,各自抿了一口。
陈父找个机会对于乔说:“你妈给我打过电话啦,还说特别不好意思,让你过来住。我当时就跟她说,她就和你姑姑是一样的,我妈当她是自己亲女儿,你就是她亲外孙女儿!所以千万别见外。”
于乔放下筷子,聆听教诲,连连点头。
“在这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千万别装假!”
说着,往于乔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肉,瞬间把于乔的碗口给罩满了。
陈一天接着说:“于乔没装假,爸,关键是您!您也别装假!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说着看陈奶奶,两人诡秘一笑。
吃完晚饭,于乔回自己房间,听到陈母和陈奶奶抢着洗碗,厨房里又是一阵水声和碗碟碰撞声。
接着,陈奶奶进来,径直去打开柜门,把其中一床锻面被子往外拽。
边拽边说:“乔乔,你这几天跟奶奶睡。”
于乔立马明白了,抱起自己的被子,去陈奶奶房间。
陈母跟在于乔身后,欲言又止。
到陈父站在过道,目光越过于乔头顶,似乎和陈母对视了一下,不知其意。
于乔干脆得落地睡到陈奶奶床上,陈奶奶也干脆利落地重新布置好于乔的床。
期间,陈一天的父母都游走在房间门外。
陈父电话又响,他迅速地接了,于乔躺在陈奶奶床上,感觉他接电话时仍旧走来走去,把走廊到厨房的路走了两圈,讲电话的声音比前几次还大,说“我刚好回沈阳了。”
“那就今天晚上吧!”
“行行行!没事没事!”
“我马上出发……”
等陈奶奶走出于乔房间,陈父在走廊里截住她,说自己今天晚上要见一个人,要谈事情,可能会到很晚,让“你们”早点儿睡吧。
1998年的最后一个晚上,家家掌灯,户户摆宴,欢乐祥和迎新岁,这种气氛暂时掩盖了暗涌的集体不安,载人们沉入更深的夜,期盼新一年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