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哼了一声,从绑腿里摸出一把匕首,往那桌上一插。
王捕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垂头丧气的说道:“那些人拿回县衙后,县太爷只在县衙大堂上问了两句,看他们没有辫子,就命人将他们提到衙门口砍了脑袋,那五个建国军的探子已经死了。”
“什么?”
那汉子一听,顿时急了,上去一脚将王捕头踢了个跟头,从桌上拔起匕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王捕头衣领,扬起手,眼看着就要将那王捕头一刀结果。
“慢着!朱营长,这人留着兴许有用。”
店门口人影一闪,那柳参谋官走回了店里。
“有什么用?咱们的人被他们杀了,咱们就杀了这些狗官报仇,天公地道,总是不能叫这些狗官也‘反正’吧?”
直到这时,酒客们才知道,这汉子姓朱,似乎也是个革命军的军官。
这军官就是朱大牛,共和军特战营营长,至于那位柳参谋官,则是特战营的总参谋官柳耕春,他们的手下也都是特战营的战士,同行的四十多人。
重庆光复后,特战营奉命深入敌后执行侦察任务,朱大牛和柳耕春亲自带着几十个战士前出到铜梁刺探军情,由于方言问题,他们特意从山地旅调来几个识字的四川新兵,众人化装成马帮商贩进了铜梁城,但由于那几个四川新兵不善伪装,在城里暴露了身份,结果被清军拿住,朱大牛和柳耕春他们紧急出城,这才没有陷在城里。
由于担心那五个被俘战士的安危,他们并未走远,而是在这间旅店住下,等待机会再次混进城里,但是城门紧闭,不许陌生人进城,众人却是无可奈何,今日正犹豫着是否撤离,却遇见了一班在这旅店打秋风的官差,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班官差拿了,好歹出口怒气。
一听王捕头说那五个被俘的战士已经被清吏杀害,朱大牛顿时急火上头,当时便打算结果了这个满清走狗。
柳耕春却冷静得多,及时阻止了莽撞的营长。
夺下朱大牛手里的匕首,柳耕春指了指身后,说道:“战士牺牲,我也很难过,但是若因小失大就不值得了。为革命战士偿命,这个狗官还不够格!”
朱大牛望向柳耕春身后,看见五个陌生青年,均是鼻青脸肿,衣衫破烂。
“他们是?”朱大牛站起身问道。
“长官好,我叫张培爵,同盟会员。他们四位是我的革命同志,那边两位是陈一夔、赵金山,这边两位是邱德臣、杨世尊。听说贵军大举入川征讨赵屠,我们积极奔走策应,打算策动会党举行起义,不料会党都是乌合之众,一千多人在集市聚会,被鞑子走狗得知消息,一阵排枪过去,众人便一哄而散,我等五人只好逃亡,却在中途被这班衙役捕去,若非长官相救,我等恐怕也得悬首县衙了。”
为首的一名青年走上前与朱大牛握手,并将同伴一一介绍,另外那四人也走上前来,与这位颇显粗豪的共和军军官握手寒暄。
见到革命同志,这五个川籍革命党人很是兴奋,张培爵指了指跪在一边的王捕头,说道:“此人是县衙的捕头,铜梁团防局的总办是他干爹,前几天铜梁县令将附近学堂用来练习军事体操的洋枪和子弹都收缴了,就存在团防局,总共不下五百杆。若是能够将团防局拿下,这五百杆洋枪就是咱们革命军的了。”
“柳参谋官,你拿主意。”朱大牛看了眼王捕头,恨恨收起杀机。
“这个建议不错,现在革命卫队不能人手一枪,这五百杆步枪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也可以装备差不多两个营。刚才审问衙役,这铜梁城里的驻军不多,多半都是团练,而且人心惶惶,正是咱们出击的好时候。不过,这要看这王捕头合作不合作了。”
柳耕春说完,向跪着的王捕头望了过去。
“长官如何吩咐,小人便如何去办。”王捕头确实已没了别的选择。
“天很快就黑了,集合队伍,咱们马上出击。”
柳耕春看了看表,站上桌子,冲着那帮酒客抱了抱拳,说道:“委屈诸位一下,现在哪里也不许去,等咱们走了之后,诸位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特战营留下几个战士守在旅店附近的道路上,以防走漏消息。
朱大牛命令战士剥了那班衙役的衣服、帽子,众人换上,扮做官差模样,由王捕头领着,押解着几十个腰别短枪的“人犯”向铜梁县城走去。
离开旅店之前,朱营长特意留下一些传单,鼓励这些马帮贩子一起革命,就连那旅店的掌柜、伙计也领教了一番革命教诲。
“这革命就那么简单?王捕头平时不是挺风光的么,怎么叫人拿枪一指就蔫了?”
拿着革命军的革命传单,旅店的掌柜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