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龚清秀,明面上是五湖贸易公司的掌柜,但是实际上却是共和军的情报员,具体负责天津情报站的工作,不过到目前为止,他的真实身份依旧隐藏得很深,端锦等人根本就不明白他们现在实际上是在与虎谋皮。
“所以啊,咱们才约定在这里见面么。”
龚清秀也向端锦拱了拱手,然后向另外几人望了几眼,小声对端锦说道:“端爷,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别耽搁了,这就跟我走吧。”
龚清秀带着端锦等人离开电车站台,在路边叫了几辆黄包车,几人上了车,吩咐车夫将车拉到天津城东,在一间大车店前下了车,然后又由龚清秀在大车店里雇了一辆骡车,几人挤在车上,吩咐车把式将车赶往城南的八里台镇。
八里台镇距离天津县城八里地,故此得名,这距离也不算太远,不多时几人就赶到了八里台镇,就在一间染坊前下了车。
“我说龚清秀,你兜这么大个圈干什么?早知道要来八里台,咱们下了火车直接过来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在城里兜个圈?你吃饱了撑的啊?”
跳下骡车,额勒登布踢了踢麻木的双腿,向龚清秀抱怨了几句。
“事关机密,谨慎为是,在城里兜个圈,也是以防万一之举。”龚清秀淡淡一笑,随即带着几人走进了染坊。
染坊现在没有开工,连工人都看不到,只在门外坐了几个闲汉,看那打扮,似乎也是天津卫的混混儿,而且手里也都拿着家伙,虽然都是农具之类,不过只要他们愿意,这些农具也随时可以变成武器。
“龚掌柜,您来了,伙计们都到齐了,就等你过来,咱们就能斩鸡头、烧黄纸了。”一名领头的混混儿向龚清秀抱了抱拳。
“几位,人都到齐了,就等咱们过去了,这鸡血酒一喝,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了,江湖人物,讲究的就是一个痛快淋漓。”
龚清秀的话让端锦等人非常满意,等他们走进染坊,定睛一瞧,满满一屋子人,都是天津卫混混儿打扮,全是精壮汉子,不下五十人,此刻正聚在屋子里喝酒,那八仙桌摆了满满一屋,众人吆五喝六,这屋里是乱哄哄一片。
端锦心里更是高兴,连连说道:“清秀啊,你做得不错,做得不错。等将来事成之后,少不了也要给你一个封典,最少也是个侍郎。”
龚清秀笑道:“端爷,您抬举我了,其实做不做官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不能眼看着那帮革命党上蹿下跳,更不能眼看着北洋那帮篡臣得意忘形!您说是不是?”
“就是这个理!”
端锦提高了嗓门,他这一喊,这乱哄哄的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向门后这几个刚走进来的人望去。
“掌柜的过来了。”一人站起身,吆喝了一声,走上前去,站到了龚清秀身边。
“这位是我的把兄弟,也姓龚,大名义海。”龚清秀将这人引见给端锦。
“不错,也是条汉子!”
端锦赞了一句,话锋一转,言归正传,说道:“清秀啊,你办事倒是挺麻利的。现在咱们也不说什么废话了,这就斩鸡头盟誓吧,这以后,咱们这屋子里的人都是自己人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江湖义气却也不是虚的。”
端锦这话倒是没有说错,龚清秀办起事来确实很麻利,这一吩咐下去,屋子里的这帮混混儿们立即扔了酒菜,将桌子搬到一边,当下斩鸡头、烧黄纸,指天盟誓,无论是刀山火海,他们都跟龚清秀闯了。
江湖仪式很快结束,趁着众人现在还算清醒,端锦急忙走了过去,站在一张桌子上,向这帮混混儿们煽动鼓惑一番。
“诸位兄弟,鄙人姓端,你们叫我端先生就行了。咱们今天在这里结拜,不为别的,就为了一起去干件大买卖,这件大买卖若是干成了,那么诸位今后的吃穿用住就都不是问题了,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买卖也同样是杀头的买卖,若是办砸了,诸位今后还能不能用这颗脑袋喝酒就不知道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端锦话音一落,底下顿时嚷嚷一片。
“端先生这话未免忒小瞧咱们这些好汉了!”
“端先生,我敬你是龚掌柜的朋友,这才跟你客客气气的说话,如果你再看不起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咱们天津卫的锅伙,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
“莫说是办不砸,便是办砸了又如何?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众人嚷嚷了半天,那神情个个是激愤不已,看得端锦心花怒放,贵山、额勒登布也是手舞足蹈,只有西泽公雄依旧沉着脸,看不出他的情绪。
其实,对于端锦这帮满清复辟派遗老遗少来说,这染坊里的这帮混混儿只不过是他们推到前台的炮灰而已,他们打得主意就是叫这帮人去北京城里送死。
现在“关外八旗”即将在东三省发动武装叛乱,为了赶在那个所谓的“满洲国”出现之前确立关内旗人的势力,端锦等人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将满清废帝溥仪从被软禁的醇王府里救出去,并带往东三省,做那个“满洲国”的皇帝。
本来,端锦的如意算盘是借着龚清秀发展的“内线”,在大白天将废帝溥仪从醇王府救出来,随即送往东交民巷日本驻华公使馆,仗着东交民巷的特殊地位阻止追兵。
以前醇王府一直由北洋军、共和军、同盟会、光复会等实力派共同派兵驻守,后来联合阵线成立,共和军、同盟会、光复会的部队也就统一合并为联合阵线革命武装力量,驻扎在醇王府的那两百多人的部队也是按照这个办法合并的,这之后,醇王府的驻军就变成了北洋军和联阵部队,总共五百余名官兵,双方各占兵力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