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以后的政府盐款就存在你的银行里了?”熊希龄若有所思。
梁士诒当然知道熊总长打得是什么主意,于是急忙摇头,说道:“秉三兄,你千万别打我的银行的主意,盐款虽然存在我的银行里,可是谁也不敢乱动的,那是专款。我也不瞒你,以后不仅盐款要存在盐业银行,就连海关税款也要改存在盐业银行里。”
“哦?关税也存盐业银行?英国人同意?”
熊希龄确实非常惊讶,清廷向来利用关税作为国际借款的抵押物,“戊申革命”爆发之后,英国、法国借口中国局势动荡,为了“保护债权人利益”,擅自决定将其控制下的海关所征收的关税款项转存于汇丰、德华、道胜三家外国银行,还美其名曰“代为保管”,而这其中所产生的利息也归三家外国银行所有,明明是中国吃了亏,可是北洋政府却反而感到庆幸,原因很简单,由洋人“保管”海关税收可以避免海关税款被地方实力派截留,这扣除外债本息之后的“关余”好歹能落进北洋腰包。
但是现在,梁士诒的意思显然表明,在这个“代为保管海关税款”的事情上,赵北又一次赢得了胜利,英国人又一次退让了。
“其实我也纳闷着呢,英国人咋就这么好说话?听说英国公使还答应在海关里用华员取代洋员,只要总税务司还是英国人担任,英国人就不干涉海关的人事调动和任免。”梁士诒也是感慨。
海关人事的事情熊希龄比梁士诒清楚,也正因此,他才比梁士诒更为奇怪,他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赵北进一步英国人就退一步,好象英国政府有什么把柄落在赵北手里一样。
没等熊希龄想明白这个问题,梁士诒突然拉了他一把。
“瞧见没有?就咱们俩还站在这里唠嗑呢。咱们也别愣着了,赶紧去见总统吧,今天他叫我们过去,只怕就是为了这个财政问题。”
第428章 财政问题(下)
熊希龄和梁士诒一前一后赶去总统府前的侍从室接待处,拿出公文,值班的机要员急忙摇通总统府侍从室电话,片刻之后,一辆美国福特轿车从总统府里开到门口,开车的司机熊希龄不认识,但是那押车的军官他却认识,正是现在的总统卫队队长秦四虎。
“二位,总统都等了你们好半天了,赶紧上车,我带你们去见总统。”
秦四虎走下车,冲着熊希龄和梁士诒嚷嚷两声,然后提起两人的公文包,放在了车上。
熊希龄和梁士诒一前一后的上了汽车,熊希龄问了一句:“公府前马车众多,今日总统可是在召集各部开会?”
秦四虎上了车,摇头说道:“不是开会,是安排各部工作。二位,坐稳了,咱们这车可开得快。”
话音未落,那司机已启动了汽车,向总统府核心地区驶去,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警戒措施比之袁世凯当政时还要加强了几分。
熊希龄和梁士诒不敢问东问西,坐在车上各自琢磨着心思,不过很快,另一辆汽车迎面驶来,与他们乘坐的这辆轿车擦肩而过,而那开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北以前的卫队长田劲夫田上校,车上只有一个乘客,正是熊希龄在来的路上看见的那个洋装笔挺的青年,当时他就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熊希龄没问,但是梁士诒却向坐在前排的秦四虎问了一声。
“秦队长,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坐在田上校那辆车上的人是汪兆铭吧?刚才我们在路上看见他们过来,现在又瞧见他们出去,倒是来去匆匆。”
秦四虎扭头瞧了一眼那辆远去的汽车,然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听梁士诒这么一问,熊希龄想起来了,没错,那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青年就是汪兆铭,同盟会高级干部,而且据说是同盟会领袖孙先生的得意门徒,更是同盟会的笔杆子,此人笔名“精卫”,取得就是“精卫填海,矢志不渝”的意思。
熊希龄上次去上海办理公债发行事务的时候曾见过汪兆铭一面,不过当时此人只是宋教仁的一名随员,引见的时候是混在一帮同盟会干部里头,丝毫也没引起熊希龄的注意,所以他只是觉得此人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面。
能够出入总统府的人可没有多少,汪兆铭竟然能够跟着田劲夫在总统府进进出出,这确实让熊希龄很是奇怪,于是小声询问梁士诒。
梁士诒因为前段日子谈判京汉铁路赎回交涉时与外交总长唐绍仪来往密切,而唐绍仪也是一名同盟会正式会员,梁士诒也正是通过这个关系才得以认识汪兆铭,对于这个人,唐绍仪有些看不起,用唐总长的话来讲,这个人就是“朝三暮四、一心钻营”之徒。
联合阵线成立之后,汪兆铭表现颇为活跃,不仅积极办理党务,而且也对赵北巴结得很勤,但是不知是什么缘故,赵北对此人一直比较冷漠,因此,此人就转而巴结联合阵线的二号人物宋教仁,宋教仁遇刺身亡之后,汪兆铭没了靠山,前段日子很是落魄,至于他是怎么又巴结上了田劲夫田上校,梁士诒却是不清楚了。
汪兆铭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这个时代,像这样四处钻营的小人物随处可见,熊希龄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没有太多兴趣,只是问了几句之后,便不再关心,而且,这时汽车也抵达了居仁堂,并在台阶边停了下来。
秦四虎提起熊希龄和梁士诒的公文包,领着两人走进居仁堂,进了一间小会议室,熊希龄和梁士诒这才发现会议室里还坐着几人,除了民国大总统赵北之外,另外两人都是陌生面孔。
“你们来得正好!来,来,坐,坐。四虎,上茶。”
赵北站起身,指了指身边的两张沙发,熊希龄和梁士诒急忙行礼,然后大大方方的落座,向坐在对面那两名客人望去,确实都是陌生人。
“这位是民国财政总长熊希龄先生,字秉三,那位是民国交通银行总办梁士诒先生,字翼夫。这两位都是四川过来的贵客,这位是范锐先生,字旭东,以字行,那位是秦宏文先生,字秀举,他们都是实业家,也是现在中国不多的化学专家。”
赵北亲自为双方引见,自是免不了一番客套寒暄,熊希龄和梁士诒这才恍然大悟,现在总统正在大肆提倡兴办实业,与国民中那些抱着“实业救国”理想的人不谋而合,难怪会在总统府看见两位化学专家。
“范旭东?教育部次长范静生可是你的兄长?要么你就是与范静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