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要不说你娘有魄力呢,”韩占奎竖起拇指,夸道,“你娘愣是借着村里的钱买了村里的地,这大老爷们都不敢干的事儿啊!你们家啊,尽出人物!”
“我滴个亲娘啊,不带这么坑的!”
韩春雷欲哭无泪,这钱本来是要拿去南方做启动资金的啊,愣是被他老娘另唱了这么一出戏。
这下好了,南下的货款少了一截儿不说,还愣是背了一笔一百二十块的外债,这笔外债变成了不动产,反正短期内是变不了现了。
看韩占奎笑得这美滋滋的样子,韩春雷就算反悔,恐怕韩占奎也不可能代表村里收回这块宅基地了吧。在眼下的人看来,连肚子都填不饱,要这种破宅基地干嘛?而且还是举债购宅基地,不值,太不值了。
毛玉珍这个明显就是冲动型消费,确切地说,应该是冲动型举债!
韩春雷也知道这笔买卖将来肯定是超级超级划算的,先不说以后宅基地因为不能再随意买卖交易转让,所以会越来越值钱。就说未来的城乡建设中,柴家坞所处的位置,正是未来杭州滨江和萧山交壤之处,别说这么大一块宅基地,就算是一垄菜园子,那都了不得啊。
但是!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而言,是真的莫名背了一笔一年内要还清的一百二十块外债。最最关键的是,因为老娘擅作主张,横插一杠,严重影响到了自己南下淘金的资金储备计划了。
郁闷!
韩春雷白了一眼韩占奎,这老家伙笑得这么开心,连宅基地证都办了,明显就是担心自己回来反悔啊。对韩占奎而言,现在让这一百二十块钱在村部里捂热,比借出去要强太多了。
“行吧,既然我娘都作主了,我也没啥好说的。我先回去了。”韩春雷起身要走。
“春雷,等一下,”韩占奎叫住了韩春雷,然后又转身蹲下,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来摆在桌上,努努嘴说道:“不是叔不信你哈,这借你的一百块钱是村部的钱,你得立个证据,我好跟村部的人有个说法。”
村部就他和于会计,还有一位老党员,不过生病卧床多年,早已不过问村部的事情了。不过韩春雷也觉得借钱打欠条,天经地义,于是俯下身来握起笔,唰唰唰,三下五除二,把欠条打好。然后大拇指蘸了蘸印泥,在签名处嗯了大拇指印。
这一套的动作简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韩占奎看来,这小子门清啊,啥情况?
韩春雷当然不可能跟他说,重生前在网上什么欠条没见过?他韩春雷可是连京东白条都用过的人。
打好了欠条,韩春雷自然要回家了。
刚一出韩占奎家,豆大的雨点就跟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开始噼里啪啦一阵猛下起来。
韩占奎媳妇儿进了西屋,见着韩占奎盯着欠条有些发愣,问道:“想啥呢?眼神直勾勾的,中邪了?”
“草,你这老娘们嘴里到底能不能有句好话?”
韩占奎瞪了媳妇儿一眼,问道:“老伴儿,春雷这小子高小没读完呢吧?”
韩占奎媳妇儿嗯了一声。
韩占奎用手指了指桌上的欠条,说道:“你过来瞅瞅,这字写得真够工整的啊,啧啧,可惜了啊,十年动乱耽搁了,不然去了县里读书,好好雕琢雕琢,万一也能考上大学呢。真那样的话,兴许咱们柴家坞也能出个大学生了!”
“还大学生?嗤……”
韩占奎媳妇儿觉得老韩又在说疯话了,这年头的大学生多金贵?要放大清朝那会儿,就是个翰林好不好?柴家坞从建村迄今,啥时候出过翰林了?
这老话说得好啊,祖坟吧边上种得什么树,子孙后代就结什么果。读书人家的祖坟,那四周栽得可都是青杉松柏啊。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她嫁进柴家坞的时候,被韩占奎领着去过韩家的祖坟,周边一水儿种得都是柑橘柚子,长出来的果那叫一个酸牙啊。
……
……
韩春雷冒雨赶回了家,身上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老娘正站在门槛儿里,指挥着春桃春风姐弟俩用毛毡遮盖门口堆着的水泥袋,春桃春风也淋成了落汤鸡。
这个点儿,给他们家修房子的村里人早就回去了。看着雨势,明天也复不了工。
“呀,春雷我儿回来了。”
一见韩春雷这个韩家的大功臣回来,毛玉珍表现出了难得的热情,见春雷貌似要过去帮春桃春风,赶紧招手喊道:“这点边角细碎的活儿,有她俩就够了。春雷,你赶紧进来。别淋雨着凉了。”
她不招呼还好,这一招呼吧,韩春雷又想起了那一百二十块钱的外债来,“不用淋雨我也着凉了,我心凉了,凉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