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夭虽然对于修仙一途,也算是初窥门径,但这百余字的古经,她却根本无法理解其意义。幸而她记性很强,只百余字,都被她留印于神识海中,连那字迹曲折转承,都被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她知道,那些古经文,不光是每一句话,即使是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大道。
“你懂了几成?”姬子期问道。
姬小夭沮丧道:“小夭愚昧,只是记住了这些经文,却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
姬子期叹道:“这百余字的经文,传自仙荒纪上古姬家的修仙秘法,名为太玄真经。我传给你的这一百零八字,乃是修习魂皿秘境的秘法,你万不可传给外人。我遗留的龙骨舍利,虽是我修习苍龙之典而留下的舍利珠,但亦是我一生修习太玄真经,仙力与神力水乳。交融而成。你只有半个时辰,去修习这太玄真经,否则这五彩神舟,便将被冥河吞没了!”
“半个时辰?”姬小夭惊叫了一声。
姬子期道:“我如今只剩一缕神魂,还有半分仙力,都凝结在我这保护神魂的气泡上。当这气泡消散,我的仙力便永远的消失了,神魂将立刻被冥河吞没。还不快快修习!”
姬子期神魂所乘坐的气泡,凌空飞了起来,轻飘飘地落在了五彩神舟上。神魂在气泡中轻舒二指,触在那气泡的膜上,无数缕电光石火般的仙力,从那气泡中飞下来,裹住了五彩神舟。
五彩神舟原本为冥河水所推,急速飞流,但为姬子期最后一缕残存的仙力所阻,便如定在了冥河的湍流中,不再向前。
姬小夭心中一凛,当即微闭上眼睛,再度将神识海中那一百零八个古字,重新领略了一遍,缭绕的仙力,不断地洗涮着那一行古意蕴然的经文,苦苦思索着。
“大道至上,损盈补缺,玄之又玄……”姬小夭默念了一遍,想要找到那经文中的灵光一点。
修习仙术,固然要有最好的秘法,但更多的是要靠悟性,能够捕捉到那灵识一点,如禅机参透一般的领悟到秘法经文中的灵楔。
然而,姬小夭苦苦思索了半天,却仍是一无所索。那一百零八个字的太玄古经,字字如珠玑,神辉暗潋,高悬于神识海的上空,仿佛隐约能够听闻到那浩浩圣音,但却似乎为重重山岭和高天所阻,总是那般杳不可闻!
姬子期端坐在气泡中,那气泡的光彩,越来越淡,渐渐地阻不住冥河水的冲击,五彩神舟缓缓地再度向着那远处的冥河太极图的阴鱼河面推去。
阴气千重的巨大漩涡,仿佛地狱的入口,在等待着一个个惊恐惨叫的神魂们进入,然后一一吞噬。而冥河太极图的正中央,那垂天而下的火渊,仿佛一条巨大的火龙,搅起天崩地裂的火云洲涡,直入冥河的深处。
每一脉九幽邪火,都似乎可以清晰可见地看到,在那火渊中升腾咆哮,仿佛裹卷着无数痛苦的亡灵,直冲上云天,被抛出那火云漩涡外。
“这孩子,修为竟然如此之浅,诞灵种,初窥门径……这样的领悟力,如何能修得姬家博大精深的太玄古经?唉,莫非是天意?老夫死不足惜……只可怜了……这或者就是命运吧,每个人都要死,即使是那修炼到了万载之寿,终有一天,都敌不过那星辰之力,魂归冥河……这孩子不过是早些转世罢了!”姬子期的神魂,在气泡中悠悠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姬小夭睁开了眼睛,脸色苍白,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已然渗出了汗水,满是委屈的神色:“老祖宗,小夭确实是修习不了这么高深的太玄经,连我娘传给我的功法,我也掌握不了,看来,我们要一起进入地狱了……”
姬子期的神魂微叹了一声,那护身的气泡,便如梦幻泡影,扑的一声,破灭了,化成虚无。姬子期的神魂轻跌在五彩神舟上,而那五彩神舟,便如离弦之箭,向着前方的冥河太极图的阴鱼河面射去!
席卷天地的黑色漩涡,很快就将五彩神舟给吞没了。扑天盖地的黄泉,瞬间淹没了五彩神舟。但那五彩神舟,却是绝世的宝器,水火不侵,迅速的幻化出一层彩华,护住了舟中的姬小夭和姬子期神魂。
只是五彩神舟,没有了仙力的支撑,便如无根之萍,随水而下,转瞬便淹没在了滔天的冥河漩涡中,消失不见!
…………
在无穷无尽的跌落中,无数气泡卷裹的神魂,与五彩神舟一起,被冲入了漩涡中。姬小夭惊恐万状地看着神舟的护舟光罩外,那些卷入的神魂们,有的惊恐而绝望地大叫,有的低头不念的祷告着自己信仰的神灵,也有的放声诅咒,满脸愤怒……
但就在那直冲而下的漩涡外,那火渊却如赤龙一般,与冥河漩涡相逆并行,直冲向上!
无数的亡灵,被一脉脉九幽邪火卷裹,吞噬,焚毁,在凄惨的叫喊着,哀求着,躲避,却没有一个亡灵,能够逃得过那火渊中的邪火炙烤!
姬小夭早就被那火渊中无数随着邪火冲出冥河太极图的亡灵给吓破了胆子,惊喊不已:“老祖宗,我们……我们也会在那火渊里,被活活给烤死吗?”
姬子期的神魂,在姬小夭的头顶轻轻的漂浮着,安慰道:“不,孩子,你不会进入火渊。这个冥河太极图,乃是审判之地。你的神魂,将从太极图的另一侧出来,然后洗去这一世的所有牵挂,重新为人……”
姬小夭哭道:“可是……可是我也做了很多坏事啊!我……我杀过人……我双手沾满了血腥……沈皓都差点被我杀了……而且我也不想洗去这一世的记忆啊……妈妈……我想要妈妈……”
姬子期无奈地摇头苦笑。每一个即将面对审判的人,又何尝不是这么呢?他看着那五彩神舟外,那一个个绝望无助的神魂,幽幽地叹了口气:“莫非只有我这个罪大恶极者,却反而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