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廉。叶云亭晃着茶杯的手一顿,瞥了对面的李凤岐一眼,见他神色并无不虞,方才转向季廉道:明知道听了要生气,你还去听什么?
季廉张了张嘴,想说他就是气不过。但想想自家少爷的性子,到底还是老实闭了嘴:知道了,我不去便是了。
但他们不出去,门口的守卫却受不住叶妄撒泼了。
人赶也不敢赶,去国公府报信的人说齐国公与夫人不在府上,府里的管事下人没人敢管这小霸王,只能派人去寻齐国公回来主事。但等寻到人,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去。
守卫怕他再在门口这么叫嚷下去,引来附近百姓看热闹,将事情闹大。那这王府内的情形势必会泄露出去,到时候他们更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是以守卫只能来请叶云亭。
叶妄来找我?叶云亭听见通报,已经提前躺在了罗汉床上,他怀里揣着汤婆子,面上却一副病恹恹的姿态:我病还没好,也不便见人。你们叫他回去吧。
守卫为难:可叶二公子无论如何不肯走。
叶云亭蹙起长眉,比他更为难:也罢,那你便让他进来吧,我与他说几句话,劝他回去。
这这怕是不合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叶云亭也来了脾气,他咳了两声,沉着脸道:那便让他在外面嚷嚷吧,我还病着,哪有心力去管他。
说罢侧过身子,背对着守卫,以动作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守卫见状心里一急,说话便有些不客气了:王妃若是放任叶二公子在门口叫嚷,这事情闹大了,圣上恐会怪罪。
他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就差指着鼻子让叶云亭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了。
叶云亭猛地坐起身来,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他胸膛起伏片刻,又掩着唇咳嗽了两声,一副屈辱神色:我与你去便是,只是别等我到了门口,又说什么不许出去。
守卫听这话神情迟疑了一下,但转念又觉得不可能就让人站在门口说话。只能勉强点头道:王妃请吧。
叶云亭这才在季廉的伺候下穿好鞋袜衣袍,随着守卫往外走去。
出门前他回头看李凤岐一眼,眼睛清亮,如有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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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亭被季廉搀着到了门口,两人自一旁的偏门出去,就见叶妄站在门口,似乎是骂累了,身边的小厮在不停给他顺气。
他今日穿了一件藏青色窄袖圆领袍,腰佩美玉,头戴银冠,虽然才十六岁,但身量比叶云亭还要长一些,容貌随了殷夫人,英气中透着几分艳色。
若不是他叉着腰一副霸王样,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光瞧外貌,倒也是个俊秀少年郎。
叶云亭瞧着他,心思转了几转,陡然想起了什么,上前两步,声音温和道:守卫通传,说你寻我?
他骤然出声,没防备的叶妄被吓得一蹦,旋即立刻压下惊色,仰着下巴瞧向他:你总算肯出来了。
说完见他面如白雪,似有病色,又迟疑道:你病了?
叶云亭:前日受凉染了风寒未愈。
叶妄皱眉不满道:既然病了,还出来做什么?我送你进去。我只是有些话要问你,在屋里说也成。
不必了,叶云亭拦下他,笑容温和:王爷在病中,不喜吵闹。他目光逡巡一圈,朝着停在门口的马车走去:那是你的马车?有什么话在马车上说吧。
叶妄极少见他对自己这么笑过,他愣了愣,哼哼不肯挪地:永安王府就是这么待客的?我怎么说也是永安王的小舅子,到了王府大门口,竟然连口热茶也没有吗?
叶云亭转身瞧他,眉目间似有些无奈,却还是笑着道:今日是有些待客不周,待我病好了,再择日请你来做客如何?
叶妄本就是借机抱怨两句,这样类似的抱怨他在叶云亭面前说得多了去了,但从前叶云亭要么当没听见,要么就是敷衍应两声。
但今日他不仅对自己笑了,还说改日要请自己过府做客。
叶妄仰着下巴,心说想请我做客的人海了去了,来不来还得看小爷心情。
他老实跟着叶云亭上了马车。
叶二公子的马车自然也是极宽敞舒适的,马车置了暖炉和熏香,帘子放下来后,外头也看不见里边情形,叶云亭稍微满意。
他将计就计演了一场戏,本是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利用叶妄暂时离开王府,好去给李凤岐的人送信。但瞧见叶妄后,他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若是叶妄能配合,或许能帮李凤岐将密信送到北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