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老人说罢,此时苦界老祖抬起头,呵呵一笑:“能得道圣赞誉,晚辈荣幸之至。”
“这法子只有我枉死城有,便是天上天下,幽黎冥海,都不会的。”
苦界老祖拱拱手:“我这黑简灵识附在这小子真灵之上,不曾加害于他,也不曾干扰于他,更不曾乱他道心,惑他真灵,苦界无有恶意,还望道圣明察晓。”
“我知道你无有恶意,否则在这小子刚踏洞天时,我便把你杀了。”
白袍老人语气毫无波动,那眼中无情,只道:“你对我言这些,是想说些甚么?”
苦界老祖叹气:“不敢瞒道圣,此时教前辈明晓。晚辈之所以如此,只是想沾一些此子气数,当然,也有一些想法,欲窥视此子真正来历。”
“天外圣境,有大圣欲杀苦界,苦界当然不敌,更不敢明面相抗,只当不晓得,依托后辈气数存续,道圣明晓,苦界宗门之中,有一魔影恢复真灵,如今经过算计,脱去魔身转入神道,然这其中,多有上界大圣暗手,日后此子必然成覆我枉死城之神灵,苦界无奈,只求这李辟尘助我,他气数盖过对方,故可让天外大圣忌惮。”
白袍老人摇摇头:“大圣要杀你,为何要杀你?天外圣境不入洞天,更不可去往仙天或是凡间,你一个魔道地魔,连天仙都不是,他凭什么要杀你?”
苦界老祖苦笑:“晚辈修有半些神通,窥得一角天机,至下次三千年大劫,天地洗练,只知太华将起,而天外有圣算计苦界,知枉死城规矩,让叶缘恢复真灵,如此苦界必去杀他,若是杀了,那气数大乱,我便担了因果,必遭大劫。”
“我看得枉死城当有一次大难,再想此次大圣推杀,我便心中惶惶,偶然之下得遇此子,却让我失色,那混沌之后隐清静,一片空白,这种大气数,已是天地不杀的程度,我便起了想法,这李辟尘,便是苦界的救星。”
白袍老人颔首:“如此你想与太华交好,借助福地之气避过这次大难?然本修三浊,早已在劫之中,想要跳出去,何等之难!”
苦界摇头:“敢教道圣明晓,苦界能参天机,此法为玄妙神通,自道中悟,故此能避开那位大圣所推杀劫,若是无有此法,怕是苦界早已死去,枉死城已经不存。”
“至于要杀我大圣是何位,境界差距太远,实在算不真切,只是猜测,恐是因为一物所致,如是因苦界能晓天数避难,便来杀苦界,那也太过荒诞。”
苦界老祖对白袍老人说着:“只让道圣明晓,晚辈苦界,之所以能以魔身聚三清,正是因为此物已与苦界化归一身,难以分离,而这一切皆源自曾经,那也是苦界尚未恢复真灵前的事。”
“那,大约是在九千六百年前的事了,自我成就魔影,浑浑噩噩,被上代枉死之主所纵,只知屠戮而不知天地人伦,更不明乾坤时辰,至后来,我偶然之间前去一处神异之地杀仙,后知那便是云原第二州黎阳,我从一处神木之下吞了一块‘火精’,那仙火烧身,神火裂魂,让我苦不堪言,然不知为何,那火精竟然与我渐渐融合,我大难不死,活了下来,却发现恢复了原本的真灵。”
“重回人间,再看过往,却发现已经过去千年,我这般,等若死而复生,其中因果难以道尽,后想起火精,那状态仔细回想,发现此物神异非常,圆润如珠,却又如同大日,其中明光煌煌,十团真云萦绕其中,如孕育仙神。”
“于是我便明晓,这或许不是火精,火乃阳之所发,若非魔火,凡天地所成者皆克魔门,然我吞此精,却不曾死,反而发生神异变化,于是我便私下常常打探,终是知晓这物是甚么东西。”
苦界老祖大叹:“是我机缘,也是大劫,我心中思量,劫当是自此物而起,这恐怕是……羲和真精……”
“羲和出扶桑,驾九龙巡天……”
此言落下,白袍老人当时便是震惊:“羲和真精?!你这魔头,倒是机缘不浅!”
“阴差阳错,阴差阳错!”
白袍老人沉吟:“若真是如此,那天外推杀之大圣,应当是金乌大圣,羲和之精元孕育大日太阳,而金乌大圣正修持此道,此物当不凡,是他成道之物,难怪他要杀你。”
“羲和真精何等难得,那千万年也不出一次,阳珠落世无迹可寻,全凭缘法,你与此物有缘,如今看来是被他算到,要杀你性命,炼你身中真阳,再化羲和真精。”
苦界老祖听完,大叹一声:“原来是太阳之圣,扶桑金乌,与我所想,差不多远,只是少了一位,且以为,也许不是金乌大圣,或是夕云大圣……”
“夕云?原来是,他是魔圣,修持夕日之道,也是有这可能。”
白袍老人点点头,再看苦界:“既如此,你对我言这些,可有想法?”
“当然有,若是洞天留我,苦界自喜不自胜。”
苦界老祖笑了笑,白袍老人目光一凝:“若是收你也不无不可,只是你为魔门一祖,若要入这洞天,先得去了这枉死魔身,化作仙人。”
“这要改你之道,你可愿了?”
白袍老人看着苦界老祖,眸子闪烁意义不明的光彩,而此时,苦界老祖沉默了一下,又笑起来:“若是单单去了魔身,改投仙人,又有何不可?”
“只是……要改苦界之道,那是万万不行的。”
出乎意料,苦界老祖居然拒绝了白袍老人的提议,此时老人皱眉,笑道:“你之前所言愿入洞天,成就仙人,如今却又转脸否认,为何如此?”
“化仙身,入仙门,便是把我枉死城整个化作仙宗苦界也不说甚么,只是道,这道为我之根本,灭了道便是灭了苦界,那天下便没了苦界,留下来的,不知道又是谁了。”
苦界老祖打个稽首,恭恭敬敬:“我道为大道,大道即我道,道不可改,道不可灭,道只能自己去看,若是强行改道,日后前路再也难见青天。”
话语落下,白猿神顿时站起:“你区区一个魔道地仙,也说什么想见大道的话语?!此等可笑!”
“敢问尊神,如何可笑了?”
苦界老祖那张脸笑着,只是不卑不亢,原本佝偻的身子在谈论到自身之道的同时,却变得无比挺拔。
“魔道也是道,人人皆有求道之心,如何魔不能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