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丘貉摇摇头,却不回答,突然道:“你知道这石头有何神异吗?”
“我与你讲,这白石能听天地万物之音,因为一切之言皆不出风之左右,那话开了口去,必然出风,如此便可被这块白石听见,那脚步抬了起来,便有风出,如此必然可被这白石听见。是可谓善聆听,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李辟尘失笑:“先天之精,说的如此玄乎,莫非还能有自身灵智不成?”
“当然没有,只是这块白石所听之事,皆可被风脉首座知晓……不然,你觉得当初,我是怎么被苏首座拿住的?其实他早已知道我要去偷了。”
徐丘貉笑着,而李辟尘心中划过灵光,这般开口:“你真的又去偷了,而且还是故意被拿下的?”
“非也,我就知道你会如此想,但这一次,是我自囚于此的。”
徐丘貉摇摇头:“聪明人,不会犯同一个错误,苏忘归知道我已明悟自身,故此才会赐我三盏阳火,若是我再去偷盗那至宝,不仅仅是打了首座的脸面,还有我自己的脸面也一并撕了。”
“我在斩道基,把道基斩去,重新再塑,因斩道之法太过苛刻,更有不可预料之危,故此我向首座言明,自囚于此。”
徐丘貉这般开口:“首座原本不同意,但我和他言明魔障,且以风脉至宝为要挟,需知道似这种先天之精,无灵无意,若是被恶者拿去,必化一方魔孽……我听闻你当初驱浊时,遇到一个天生的石孩,被三浊污染化了孽障,若是风宝被我取了,日后便也是如此了。”
李辟尘听得一笑:“你既说风声白石能听万物之言,你风脉一举一动都不出首座之耳,你又如何能去偷得?只把这想法放在心中,但你只要有半点异常,皆能知晓,你又怎么去偷盗呢?”
徐丘貉哈哈一笑:“当然是用先天根本源气至宝了!”
这话出了,李辟尘顿时一惊,而后心思百转,又缓缓恢复平静。
原来如此,自己来至这方,取了徐丘貉的机缘,虽然致他气数紊乱,不得真法,但如今也却是慢慢开始回归正规,走上另外一条不一样的路子。
取了根本源气至宝,是有大气数者。
“首座面色顿时一黑,争执一番,大怒之后便把我打入悬命崖中……我得偿所愿,自在此修行,斩我道基……重塑道基……”
徐丘貉把自身的气息透露出来,此时李辟尘眼中阴阳二瞳显化,却见到惊骇的一幕。
那眉心中,紫府处,那道台在崩毁,寸寸溃裂,然紧接着又强行揉合起来,再崩毁,再溃裂……
不断的反复,斩了道基,又再次筑基,那三火不曾熄灭,只是摇曳着,把那道台包裹,就像是在泥瓦窑中烧制瓷器,碎了再碾成泥,再烧。
破境跌境,如此不断反复,至如今,怕是已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斩一次道基,就是斩一次过往,直至全部斩灭,再重新塑造,也许徐丘貉也就不在了,但我觉得,这样,应该也不错吧……”
第三百零二章 说龙盂,赠君言去,收徒来,知天明地
“你道心可是破了,可会化作凡人么?”
李辟尘这般询问,而徐丘貉摇摇头:“我在斩道,但同样在重塑我道,道心若是破了,我便早就不在悬命崖了。”
“你说化作凡人,那不是我的性格,一入此道,永不回首,这才是我徐丘貉。”
话语一落,徐丘貉又笑起来:“你说,哪里有纨绔给人道歉的理呢?不得回头啊,这回头了,我脸面不就没了么?”
“道基灭了,但五精还在,四海还在,三火还在,八脉仙骨更不曾消,如何能化凡人?”
李辟尘闭上双目,又睁开,此时那阴阳二光已经消失不见,再看徐丘貉,观他面容,不由得是长笑一声,复,又是一声大叹!
“好!你果然已经不一样了……来日,排云而上,直入九霄青冥,我如今先行一步,就在那云霄之上等你吧……来日徐丘貉不在,再入天冥者,应当是徐秋鹤。”
李辟尘起了身子,徐丘貉看了看他,摇头,笑了起来:“云霄高渺,不敢妄自言语,只怕飞过了头,进了虚陵天宫去。”
“那不是更好吗,直入洞天之内,不必再于人间兜转。”
李辟尘洒然一笑,那身子一转,坐在踏红尘背上,于是这匹墨麒麟长啸一声,转身而动,那四足下崩起红云,只看刹那红云黑影,带起清雷白光。
徐丘貉眼看着李辟尘将要离去,缓缓起了身子,对李辟尘开口:“临别之前,我还要说上一句,这是一桩秘谈,我也是偶然得之明晓……”
“那无垠海处,将有一次龙盂盛会,当初我听了一些风声,算算日子,在九玄论道之前,怕当是近日便该来了。”
徐丘貉这般说,李辟尘不解:“什么是龙盂盛会?”
“无垠海诸族每逢一甲子便会举行一次龙盂盛会,届时可说是诸多灵兽异种皆会去往……这盛会之中,可论道,可寻宝,可换兵,可得法……不仅仅是异种灵兽,便是仙魔神也可前去,只要不闹出乱子,无垠海也不会去管。”
他这么说,李辟尘便明白了,这等若是无垠海所举行的一次交流大会,这般想来,怕是盛况空前,虽不如九玄论道,但其中,低境的修道之人怕会是多如过江之鲫。
“如此这般,听来当有大机缘,说不得能一二神通法门,好,我知晓了。”
李辟尘对他点点头,而徐丘貉这般,那双手轻动,此时袖袍一抖,对李辟尘打个稽首。
刹那无言,李辟尘也打个稽首,还了他的礼,如此这般,那座下墨甲麒麟踏着漫天红云而去,而这时,徐丘貉便是笑起来,朗声开口,送了最后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