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君的父亲名唤杨绍元,性子素来懦软,又惧怕沈北岐的身份,纵然心中有怒,也是敢怒不敢言。
见着沈北岐行礼,只轻“哎”了两声,便不再多言,径直往内堂寻自家女儿去了。
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却盘算着,父亲今日在宫中无法前来,待回府后,他定要将今日之事一字不落的告知。
让父亲好好收拾一下这个猖狂的外孙!
杨氏同样挂心女儿,亦不愿与他们多说,点点头就急着往内堂走,不想却被沈北岐出声喊住。
“舅母,稍待。”
杨氏顿住脚步,转头朝青年所在方向看去。
沈北岐弯弯唇角,笑意淡淡不达眼底,
“有美玉必求良琢之,若舅舅与舅母无法尽到教养管束之责,令表妹再次犯下错处,就莫怪外甥越俎代庖,替舅母好好管束一番了!”
杨氏本来就着急,听着这话,愈发气得厉害,
“怎么,衡之是认为,今日对丽君管束的还不够?”
自家女儿言行无状不假,但到底是个未嫁女,沈北岐身为表兄,可曾想过要为她留一些颜面?
还是宫中二妹说的对,沈家与杨家虽说有亲,可沈北岐的母亲,他们的长姐,到底与自家夫君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她是公公前头那位短命的夫人所生!
隔了一张肚皮,果然是怎样都暖不热!
青年安静看着她,神情漠然懒倦,不似在看自家亲人,倒比看陌生人还要冷淡些。
今日阿璃一时心软,绕过了杨丽君。
但杨丽君几次三番为虎作伥,被有心人利用,差点害阿璃失去性命。
他统军打仗,深知一箩筐大道理都不如一顿皮肉开花来得记忆深刻。
今日阿璃既放过杨丽君,他自不会多言,但若她屡次不改,下一次,便不是二十刑杖这般简单了。
他轻扯唇角,淡淡回道,“自是不够。”
“你…”杨氏冷笑一声,“靖国公性情高洁,六亲不认,倒真是担得起你素日来的威名!”
威名?
沈璃扫她一眼,这是在讽刺他冷血无情,曾焚烧战俘数万,留下暴虐无情的污名吧?
沈北岐面色如常,“舅母知晓便好,既知晓,往后便知该如何规劝表妹,让她不要再惹到我面前来。”
此时此刻,杨氏心中对他是又怨又恨,恨不能扬手甩他一个嘴巴子。
但她深知,沈北岐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
杨夫人的性子向来是走一步想三步,过着今年就盘算着明年。
如今沈北岐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是在朝中跺跺脚,整个南吴都能颤三颤的存在。
为了杨家在将来未知的动荡中能多一个靠山,不被轻易摧毁,纵然心中再气,她也只能忍着。
但她的女儿被他罚了刑杖,要她此刻立即谄媚讨好,显然也是做不到的。
内堂呼喊声已然停下,杨氏转过身来,对上他淡漠的视线。
“此次丽君有错,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往后若再有错处,自有她祖父与父亲管束,便不劳衡之你了!”
她刻意咬重“不劳”两字,随后端出长辈的架势来说道,
“如今天色已晚,尽快带着沈三姑娘回府罢。”
说罢,她不多做停留,转身直往内堂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