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静乔两步跃到楚律身边,嗔道:“父王,你莫听这肥头大耳的和尚胡说八道,明明是他们班门弄斧,连我都忽悠不住,如何能做了方丈忽悠旁人?做什么放了他们?”
何探花看向那年轻和尚,终于明白了那一句“公主重色”是什么意思,深深地看了楚静乔一眼,待要说话,肚子上就挨了一下,却是何必问手肘向后一顶。
“本王见这两个和尚也有些道行,骗些寻常百姓是能够了。这方丈轮不到他们来做,就叫他们做了庙里的大和尚。”
“父王,该将他们二人送到至善寺交给至善寺的方丈惩戒。”楚静乔坚持道。
“你留着个年轻俊秀小和尚在,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楚律反问道。
楚静乔回头看了眼那小和尚,扑哧一声笑了,说道:“父王多虑了,这位是邻省的八步寺里头的胡云大师,胡云大师来说因战乱他们庙里有许多新近剃度的小和尚。僧多粥少,八步寺收容不下,请咱们收纳一些八步寺里的小和尚。”
楚律一颗提着的心落在心坎上,不等他说话,众人先听到何探花重重地松了口气。
“那就再绑着,送到至善寺去吧。至于收容和尚一事,说句冒犯的话,和尚不事劳作,不服徭役不纳税赋,益阳府虽建了庙宇,却一没打算广收和尚二没打算怂恿百姓出家三没打算给这寺庙大片田地做供奉。这偌大庙宇里日后大半是要留给孤儿借住,待他们学得一技之长后就要将人撵出去。因此不会广收小和尚,只能婉拒胡云大师了。至于八步寺那边,本王会叫人送些米粮过去,只是僧多粥少,此事不宜叫其他寺院听说,还请胡云大师保密。”楚律果断地说道,又瞅了眼那俊俏的和尚,心道什么法号不好叫,偏叫个胡言乱语。
胡云略有些怔忡,随即便道:“多谢锦王爷慷慨解囊,八步寺定会保守这秘密。”
何探花瞅了楚律一眼,心说楚律怎会有这念头?想着,肚子上又挨了一下。
“仔细看着,莫叫这和尚寻了短见,到时候公主手上又多了两条人命。”何必问冲何探花戏谑道,随即看向胡云,心说自己在哪里听说过这名字,仔细看了看,随即讶异地说问:“你可是姓岑?”
“往事如云烟,胡云也记不得了。王爷、公主,小僧要受人之托,还有事要办,告辞了。”胡云无喜无怒地说道,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让开路,令楚律等人上山。
楚律等人上山,待走开一些,楚静乔好奇地问:“干爹怎地会认识胡云大师?”
“王爷大可以放心,这胡云定然不会跟公主有什么事。”何必问肯定地说道。
“胡云原是堂嫂哥哥,他自幼聪慧,但不近女色,年纪大了,他家人唯恐他好男风,就一直挑了俊俏的丫头给他,可惜他碰也不碰。他家人为了逼他,就给他下药,又送了个丫头到他房中。药效过后,胡云又气又恼,摔了茶碗拿了碎瓷给自己剃了度,弄得是一身是血,他们家人见事情闹大,拦不住他,只能由着他出家。堂嫂便是因这事陪着她母亲去庙里看胡云受戒,恰遇上了哥哥与堂兄……”何探花开口说道,因见楚静乔没听,一时就有些讪讪的,心说今日怎就偏撞上这么些事。
石漠风因自己也被人下过药,此时听何探花说这个,倒是十分的感同身受,骂道:“他们家人也糊涂,下了药又怎样?以为下了药就能留住人了?”
“那丫头据说福气十分大,生下了一个儿子呢,看这就比叶家姑娘命好不少。”何必问静静地说道,心说这胡云要么好男风,要么就是真的一心向佛,负着手,却是要先向那尼姑庵去。
“干爹,你去那边做什么?”楚静乔忙问。
何必问笑道:“自然是去见识见识尼姑庵,往日里人家说必问是男子不能进去,今日必问要将那里头的厢房闺房绣房一一看遍……”
“哎——”楚静乔喊了一声,见何必问自顾自地走远了,蹙眉冲何探花骂道:“都怪你多嘴多舌,不知道干爹就怕人提起他堂嫂,你还偏提?没眼力劲!”
“叫他去就是了,反正里头没人……”
“没人干爹就不难过了?”楚静乔冷笑道,随即就懒得再跟何探花说话,心想原本想趁着何必问高兴,跟他请教几件事的,如今她还没开口,何探花就将何必问逼走了。
何探花待要再说,又讷讷地住了口,心道自从那事之后,楚静乔的气势越发足了,难不成她早先是近情情怯,如今是无欲则刚?
“由着他去吧,这么大的人了。”楚律说道,又领着贺兰辞等人向前头的寺庙走。
于是这么一群人,就与何必问分开了路走。
何必问果然因何探花的话失神,信步向那尼姑庵走,一路低着头,也不看路地乱走,到了尼姑庵前,已经没了兴致进去看,又没心思再去撵上楚律等人,便信步下了山,牵了自己的马,叫随从们远远地跟着向外城墙走去。
一路上寒风飒飒,枯草瑟瑟,寒鸦身单影只,叫人忆起往昔越发觉得凄凉,何必问忆起胡云受戒那日,他因至交好友要收下一名新弟子,便去观礼,因见了胡云,就见到了堂嫂,今日再见胡云,不知又能见到谁……
“在家从父,父亲没了,叔父也是一样!我倒要瞧瞧,我这叔叔能不能当得了那死丫头的家!喜事没办,这灵幡谁敢给我挂起来!你这出家的和尚果然多管闲事,我家老母虽过世,但还有喜事要办,用得着你去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