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礼仪教育对贵族来说确实是重中之重,单就对贵女,这甚至是比识字更加重要的课程!有一些贵女不识字也不稀奇(《红楼梦》都是明清时的事情了,王熙凤作为贵族女子还不是一样不识字!),但她们不可能不识礼仪!
高等级的礼仪课程对于现在的陈嫣来说当然是太早了一点…那些主妇之礼,她一个小孩子也根本做不了!就算此时学习,也就是理论课程。而窦婴兼着音乐,断断续续地竟然就撸掉了大半陈嫣的礼仪理论课!
陈嫣现在对这位大佬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跟着礼仪老师很久也学不来的,换了窦婴这个音乐老师,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这种事不是亲身经历真的很难相信!
窦婴不是陈嫣遇到的理论水平最高的老师,在太子宫的画堂里,她接受了好些博士的教导,他们的理论水平自然有比窦婴更高的。但窦婴绝对是陈嫣遇到的水平高的人里面最适合当老师的,这一点上博士们就很少有能与之相比的了。
又一次上完了课,窦婴没有立即告辞离去,宦官过来传话,天子有话和他说。
目送陈嫣被找来的陈娇带走,天子忽然道:“阿嫣今日学的如何了?”
窦婴低声回道:“嫣翁主自然学的很好,嫣翁主是个心中极为清楚的。教她不能像教其他孩子,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别的孩子这个年纪的时候心里想不清楚事,不知其内里反而更好,能一心一意地学下去。但嫣翁主不同,和她讲清楚了,她才能真正学进去!学的自然比一般孩子稍慢,可一旦学会了就不会忘。”
窦婴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学生,粟太子刘荣。这大概算是个被避讳的名字了,毕竟当今太子地位稳固,一个已经死了的废太子老是拿出来说就显得有些不那么合时宜了。
刘荣也是个聪明孩子,刘家这样的孩子还挺多的,至少窦婴就见过好几个。但刘荣和陈嫣就完全相反了,就告诉他该这么做,他立刻能做的八九不离十,这种学习能力在同龄人中也算是很好的了。然而一旦和他说清楚前因后果,他反而会犯糊涂。
而且很多时候他是想不清楚那些道理的!
曾经的窦婴其实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这个道理难道很难明白吗?难道不是一看就懂的吗?为什么强调了这么多遍,你就是不能理解,还要对着干呢?
这大概就是学神对普通学霸的困惑了吧。
很多在窦婴眼中一望即知的东西,对别人却未必了。
那时候的窦婴比现在更年轻,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他几乎没有经历任何挫折,顺风顺水惯了。直到他辅佐的太子刘荣失败——无论他窦婴多么有能力,也没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事实上这件事本来就轮不到他来力挽狂澜。
直到这个时候窦婴才算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力有穷’。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学会向下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在他看来清清楚楚,但刘荣自始至终都没能明白。
而在这次教导陈嫣的过程中,窦婴仿佛看到了过去自己的影子…陈嫣和他一样,理解那些别人看来艰深的东西是死毫不费力的,对于很多权谋上的内容更是有着天生的敏锐。
唯一和他不一样的是,陈嫣自己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特质有多么难得,也因此没有了窦婴少年时代的傲气。
陈嫣和陈娇一行人的身影已经逐渐看不清了,刘启也半阖上眼,“那就好,那孩子天资太好,别人也教导不来。”
忽而,刘启道:“朕记得你过去曾经归隐过一阵?”
窦婴连忙低头道:“不过是当年不懂事而已。”
确实是不懂事,当时还是晁错最受信任、即将发生七国之乱的时候呢!因为不满晁错,也因为自身仗义执言就被太后削去宫籍,灰心之下窦婴在长安郊外过过一阵隐居生活。
当然,这里的归隐,十分里面能有一分真心就不错了!很大程度上只是贸然受到一点儿挫折,身为天之骄子多少有些不能接受罢了。
而更多的,他的归隐就是假归隐!不然何必在长安郊外?就该走的远远的,不问世事才好!
刘启‘唔’了一声,又是良久才道:“朕说过,你这个人为才名所累,将来或许就要因此引出祸事来。或者改了,或者不问朝政了…你自己所说,改是不能改了——若是就此不问朝政,教教阿嫣这样的孩子,你觉得如何?”
“陛下!”话音未落,窦婴已经跪下…他并不是害怕,虽然天子话中似乎是有让他离开朝堂的意思。但他知道,这是天子在保护他。
刘启看到窦婴行大礼,也是哑然失笑,然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是了,你魏其侯的性格朕是早就知道的,若是真能改主意,倒是不用担心了——朕只是枉自试试罢了。朕这一朝,真正重用过的臣子也不超过一掌之数。晁错算一个,周亚夫算一个,郅都算一个…你也算一个了。”
“为了时局,为了大汉,也为了朕…其他人都没个好结局,你…罢了,朕之后的事操心些什么呢。”说着刘启自己也是笑叹了起来。
第61章鸡鸣(1)
‘咯当’一声,本来正在给连枝灯添灯油的宦官惊了一下,要不是训练出来的手稳当的不行,恐怕就要弄洒灯油,或者碰倒灯架了!回头一看,竟然是个冒失鬼,换香料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香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