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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确认沈淼离去后,管事一改方才劝说时的脸色,神情凝重起来。
此事不太妙,来的居然是杨行峰!
此人性格残暴,行事乖张,处事喜不按常理出牌,又自恃身份,视他人为无物。偏偏他的长兄是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杨行密一行人正往杭州而来,将由他家老爷接待,这个节骨眼上出点问题,不仅会让老爷的处境尴尬,还有可能挑起浙东道和淮南道的纷争。
本来黑夜被人擅闯这种事,只要站在理的这一边,大可理论,甚至威慑,或者唱出空城计。可杨行峰不仅不会理会这一套,一旦遇到抵抗,他还会毫不犹豫的出手,遇到空城计也是不退反进。
并不是说这人聪明,而是这人太混,无法无天的混。浑说这种事遇到聪明人没辙,遇到疯子也是没辙。
若放弃浑说,任其搜庄更是不妙,那厮找不到人不会轻易放弃,还会变本加厉,肆意逼问庄内下人。庄内下人皆是淳朴乡民,不懂如何与人周旋,逼问之下会轻易被人套去话。
为今之计,只求杨行峰随行之人中有理性且劝得进的人。
管事沉重的吐了口气,多儿和小花已火速收拾完毕,沈淼和罗诏谏平时的衣物都不多,尤其是沈淼,因经常混迹山间地头,精致的衣衫不仅显眼,还容易勾破,因此总是以蓝灰二色的简单短打为主,真破得厉害,无法修补了的话,就直接丢了。
管事忙招呼两女跟紧他,边叮嘱:“出去之后,跟在大家身后,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自己藏好,切勿贸然露面。”
管事之所以这么吩咐是因为白日买神仙草的是小花,多儿后来横插了一脚,杨行峰若找不到沈淼,必然会寻着两人。让她们躲在内宅不是办法,万一功夫高深之人潜入,她们不是对手,前头赶回来也救不及。
小花和多儿忙点头,尤其是多儿,拉着小花就说:“回头你跟着我躲。”
小花点头,她只擅长针线,不像多儿一直跟在沈淼身边,见识广,法子也多。
三人刚到前堂,大门已被杨行峰的人撞破,一群人气势汹汹冲了进来,连夜行衣之类的掩饰都懒得做,抡着刀就把庄里的人都围了起来。
管事怒喝:“何人敢如此大胆?深夜擅闯民宅?”
“何人?”杨行峰紧随众人冲了一进来,轻蔑扫了管事一眼,“你不配知道我是谁。至于擅闯?等我找到人就不叫擅闯了。”
歪理!庄里众人心里皆是如此想。
管事冷哼:“你擅闯在先已违法度,还想搜查?你有这个资格吗?”
“资格?”杨行峰冷笑,“真是笑话,竟然还有人敢跟我谈资格?这不就是钱镠的一个庄子吗?在我面前,钱镠算什么?”
“阁下好大口气!不知是何人物?我家老爷常说:放眼浙东道,只节度使一人是让他甘心折服的。阁下难道也是节度使不成?”管事故意道。
杨行峰无法无天,非但没有听出管事话中的陷阱,反而嘲笑:“真是井底之蛙,你浙东道算什么?浙东道节度使又算什么?”
与杨行峰一道而来的幕僚听得满头冷汗,心道:我的老爷啊,就算董昌再有不足,你站在他的地盘上,如此嘲笑他,董昌定然大怒,更何况董昌本就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大老爷的事已惹得他不爽,你再来这一出,恐怕连正夫人的位置都要不保了。
想到此,幕僚不敢再沉默,只得提醒杨行峰:“老爷,那人是故意拖延,切勿再与他废话,既然已进了门,就速战速决,立刻进去搜人。”
杨行峰一听当即点头:“对,不与你废话,进去搜人。”
管事一见幕僚开口,心道:等的就是你。立刻开口:“阁下口口声声说搜人,我庄里这么多人,随便搜下就能算是人。我断不能放你进去,除非你先告知你想搜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行峰显然不想回答,幕僚一听,觉得管事的话在理,便答了句:“一个十七八岁,未及弱冠之人,容貌出色,身形消瘦。”
管事皱眉:“我庄里皆是些擅长农活的庄稼汉,虽有未及弱冠之人,但容貌都粗糙。”
“这……”幕僚见管事说得真诚,便有些犹豫。
杨行峰扫了他一眼:“这种话你也信,进去搜!”
管事当即摆出恼怒的神情:“好端端直言你不信,既如此,你便进去搜,若搜不到,我定然传信老爷,将今日之事一一禀明。”
“怕你不成?”杨行峰冷哼,幕僚却听得心惊。
此处可是钱镠的庄子,管事自然也不是寻常人,方才一番对话,对方定然已多少摸清杨行峰的身份,此刻大胆让你说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真无此人,二是人已走。无论何种结果,搜查都将无果,而事态则会闹大。
一旦闹大,因无证据,倒霉的一方定是他们,弄得不好还会牵连大老爷和正夫人。决不能如此,幕僚心道,忙对杨行峰道:“老爷,他方才不肯让你进去,现在又忽然肯了,其中定然有诈,人此刻肯定已不在庄里。我们与其进去,不如另择他法。”
杨行峰一听就怒了,完全没找准幕僚这番话的重点,而是对着管事就冷哼:“很好,敢耍我?你以为人走了,我就拿你没辙了?呵,想多了,我有得是办法让走掉的人又回来。来人,给我拆了这庄子!”
“老爷使不得,使不得!”幕僚赶紧劝,杨行峰再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抡起拐杖当头敲了下去,“滚,不中用的东西。你们几个,给我拆!”
管事一听便知幕僚劝说已无作用,当即下令:“将这些人赶出去,庄里容不得他们撒野。”
“哼,给我杀。”杨行峰鄙视,就凭这些人就想挡住他们?
就在这时,庄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一小姑娘的喊声响起:“山贼进别庄了!山贼进别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