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反应照说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但这夜从十点钟躺上床,陈谨悦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那晚她冲林韵声发完脾气后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有交集了,常常她醒着的时候,林韵声在工作;等林韵声回家的时候,她又已经睡着了。
她不知道林韵声是不是真的这么忙,偶尔到深夜才会回家,前天她半夜被梦扰醒,惯例又去厨房给自己想倒杯水喝,果然没再见到如那日一样缩在客厅的林韵声,她又佐着无以名状的心思去玄关看了一眼,便知道她还没有回家。
她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为什么要像应激的猫一样对林韵声说出那些话,对方难不难过她不清楚,可就算为自己着想,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把戏,到底有什么好处。
何况林韵声怎么也不是她纯粹的「敌」
再不济……也算爱过的敌人……
而且她和江海涛到底怎么一回事,她都还没听林韵声亲口解释过。
不对,也不算解释吧,她现在算哪根葱,轮得到林韵声特意来向她解释自己的情感状况。
可要是林韵声因为自己搞得有家不愿意回来,每天要在外面加完班摸着黑回家,她心里当真是不太舒服。
真是一团乱。
正想着,突然听到了大门咔哒被打开的声音——是人回来了。
陈谨悦不知道怎么了,跟着紧张起来,明明自己好好呆在房间里,谁也管不着她,但她还是不自主屏住了呼吸,生怕被林韵声发现这人还醒着,像变态一样在黑暗里听着她一举一动。
林韵声有意放缓动作,把换下的高跟鞋放进鞋柜里再慢慢合上柜门,还有被挂起的车钥匙,她还不忘用手去轻轻接一下,不要它和钥匙扣碰得叮当响。
没在客厅停留,她趿着拖鞋径直回了房间,又拧着门锁关上了房门,生怕发出多余的噪音。直到这时陈谨悦才记起要呼吸,随之而来的是不受控的大喘气。
「……我到底在干什么」她忍不住腹诽自己
果真是一团乱。
她就在这么静谧的夜里睁眼躺着,房间里有淡淡的月光照着她聊胜于无的睡意,她会有些瞬间恍惚自己到底在哪。
国外的黑夜,和此刻的黑夜有什么不同吗?和上千英里的距离比起来,现在的林韵声近在咫尺。
但,有什么不同吗?
一整夜她的脑子里都是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有没有睡着她自己已经不得而知了。感觉睡着了,可分明时时刻刻都是清醒的;但要说没睡着,她再去看时间已经早晨六点半了。
她干脆拉开房间窗帘,决定看一看蓝调时间。比起热烈的日出,她更喜欢这一刻天空还没有苏醒的感觉。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是被林韵声带出来的习惯。
约莫过了大半个小时,索性就不再继续睡了,她起床洗漱,涂了点防晒,挑了一身卫衣牛仔裤,在妈妈和林韵声都还在睡觉的时候,戴上鸭舌帽就出门了。
她对这个片区确实不太熟悉,别说片区了,对整个城市都有些陌生的感觉。出了门才想起里自己连手机流量都没有,又找了家营业早的小店办了新的话费套餐,一切弄好了之后,决定去吃点早饭。
陈谨悦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今天是周六,周末的清晨不如工作日热闹,除了大爷大妈,基本看不到年轻人的影子,她就毫无方向地走着,想找家小摊吃早点,硬生生走了快两公里才在不起眼的巷子里找到。
她给阿姨说好要吃的东西,刚付完钱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悦悦啊,你出门啦,一大早去哪了啊。”
“嗯,正在外面吃早饭。”她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垫着脚踩在小方砖块的格子里,往前三五步又再回头,就这么绕着圈。
“哦,那你别走丢了啊,你这人生地不熟的。你也不叫上妈一起。”
“哎呀,丢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要吃早餐吗,我给你买回来……”
“不用不用,我们在家吃。”
她本意是想让妈妈顺口再问问林韵声要不要吃,这家鱼糊粉看起来很不错,但既然妈妈这样说,她也索性就闭嘴了
“你吃完早点回来啊,过会儿你姐朋友要到了。”
话里说的是那个江海涛。
“知道了,先挂了啊。”陈谨悦按掉电话,没锁屏,又点开了地图app,在周围划拉了两下,看到附近还有个公园,她决定吃完早饭去那里溜达一下。
不然回去那么早干嘛呢。惹人心烦。
她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快十点,才开始往家里走。结果在要进门之前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录过指纹也不知道门锁密码,她看着门铃,恍惚生出了种自己才是客人的感觉。
说客人是好听了,其实是像局外人……
她抬手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妈妈。
“悦悦回来啦,哎呀,来来来。”妈妈把她牵进屋,她看到了刚从厨房走出来的江海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