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还没有烧好,大卫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善良的胖女人在屋子里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让他感到紧张。
他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看着艾丽斯急急忙忙往家赶。
“她真是个大好人!”
大卫想,要知道在这个自由自在的小镇,没有人会关心你的生活,活着或者死去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艾丽斯走着走着打了个趔趄,好像脚下滑了一下,身体一斜,从厚厚的衣服里掉下个锃亮的东西。
她赶紧捡起来,警惕地朝大卫家这边看过来。
大卫赶紧躲到幕帷后面去。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艾丽斯已经离开,大卫才重新探出头去张望,果然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大卫觉得艾丽斯身上掉下来闪亮圆形的东西很眼熟,很像祖母留给爸爸的纯银餐具。
他飞快跑上楼打开爸爸的卧室,在他烧热水和腾东西的十多分钟时间里,他真不知道艾丽斯去了什么地方。
爸爸的卧室门一推就开,显然是有人进来过了。
祖母给的银餐具据爸爸说是一整套的,刀叉碗碟还有烛台,足足两大箱子。
爸爸好赌酗酒,没有什么正经工作能干超过一年的,以前靠妈妈补贴,不够用的时候就把银餐具卖掉,陆陆续续的几年就卖光了。
最后剩下一个装烤火鸡的大银盘子,盘子四周雕刻有带翅膀的小天使,盘子中央有玛利亚的浮雕。
爸爸说这个大银盘子是整套餐具的灵魂,非常值钱,就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卖掉。
他要把这个大银盘子留给大卫,那也是他祖母的心愿。
大卫直接奔到装大银盘子的抽屉里,银盘子和爸爸的衬衫放在一格。
拉开抽屉,那里果然空空如也。
大银盘子已经被艾丽斯拿走了。
她带来一些过夜的、家里吃不下的食物,就盗走了家里唯一的宝贝。
大卫怔怔地站在空荡荡的抽屉前,他的宝贝没有了,家里唯一值钱的祖母的心愿破碎了。
大卫只是感觉凄凉,并不觉得悲伤,好容易暖和过来的身体又冷得瑟瑟发抖。
关上抽屉,关上爸爸卧室的门,那里好像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似的,没有一丝热乎气。
大卫下了楼,又把脸贴在窗户前向外望去。
这个时间段,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不会有人出现。
艾丽斯滑了一下的地方有点发亮,像是一小洼融化的水。
但是现在雪量正大,积雪正深,不应该有水渍出现在那个斜坡上。
大卫脑子很乱,如果爸爸回来发现大银盘子不见了,他说艾丽斯拿走了,爸爸会不会抱着一把来福枪去轰开迈克家的门?
或者他不相信大卫的话,直接给大卫几个火辣辣的大耳刮子?
大卫明知道现在和最近一段时间爸爸都不会回来,但身体还是禁不住因为恐惧而发起抖来。
他把额头抵在玻璃窗上,直勾勾地望着那摊闪亮的水渍。
在月光和彩灯之下,那滩水保持着金属的光泽,没有忽明忽暗,就是亮晶晶的,一动不动。
大卫回到火炉边,切下艾丽斯带来的一段腊肠,就着火炉烘烤起来。
腊肠嗞嗞响着冒出油花,香喷喷的气味溢满了整个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