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绵亘,重峦叠翠,梵宇僧楼依偎山怀,亭台楼阁点缀其间,松涛衬着飞瀑,显得极为壮丽巍峨。
这是初春二月,榴花火红的季节,漫山枫林,照人如醉,然而一到落日崦嵫,暑气全消,飞云片片,阵阵叶风,有如雪寒。
一入午夜,更是寒冷无异隆冬,然而明月当空,繁星闪闪,仿佛伸手就可攀摘。
这是,烟云虚无缥缈间的嵬嵬苍弥山,在蜿蜒的羊肠小径中,一条修长的影子,踽踽的向“宏佛寺走去。
银白皓月,照着那修长的影子,正是个少年,看来年未弱冠,生的修眉俊目,贝齿红唇,髻发松乱,衣衫破烂,却是显得英俊挺拔。
倏的,一道黑影过处,一个身着黑袈裟的和尚,已站在少年的二丈处,双手合十,低喃一声佛号道:“小施主何故入宏佛寺,请示尊姓大名。“
少年突感惊愕的爆退一步,忙双手一拱,躬身道:“在下方清白,因家遭横祸,父亡母离,无家可归,特来贵寺。恳请收留。”
和尚听话一谔,脸色立转慈祥,低喟一声道:“方施主来得不是时候,坦白说,本寺今夜正值有事,情况危急,敢情施主见谅,一个月内,若本寺仍能峙立苍弥,随时欢迎施主投入本寺,施主请速转回。”
方清白听了,脸色黯然的叹声不息,颓然的坐在乱石上,呆若木鸡,这时那和尚似乎过意不去似的说:“若施主谅解本寺的因难,请由原路回去,老朽再郑重向施主说,本寺今处正值生死关头,所以施主万不可久留寒山,若遭不侧,老朽难推罪咎,请施主立即离开,另投别处罢!”
和尚说完,身躯跃宛大鹏腾空般的一掠而逝。
留下茫然的方清白,仍然默坐在石上沉思,往事如春江水汜滥般,滔滔不绝的,涌上心头。
记得那时天方破晓,他已由甜睡中清醒,突然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由他身旁响起,他大惊失色猛的坐起来,一亩血淋淋的事实,已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瞬间,他看到父亲全身血迹斑斑,鲜血泊泊由父亲的颈部流出,他怕得面无血色的大叫一声,伏在父亲的身上大哭起来,
突然,远处传来他母亲的嘤泣声,只听他母亲哭声叫道:“我的清白儿,我的清白儿……”
但随即有一声冷森森的厉喝道:“臭丫头,你穷叫什么,若非我家主人看上你,哼……”
哼声,已在远处传来。
方清白这瞬间了解到什么一件事,父亲已被人所害,母亲被虏,但仇家是谁?不觉茫然……
他赶忙跳下床,向窗外看望去,哪有母亲的影子,四周一片岑寂,人影全杳,同在这时,浓烟突然弥漫了全室,火舌炎焰四处伸延,他惊的面无人色,手足无措了。
但奈何他年轻力薄,又何况自幼被父母宠爱,哪里见识过这等凄惨场面,饶是他智慧过人,也吓的目瞪口呆,力气全无,晕倒在窗下了。
其实,这对方清白的刺激太大了,他本来有一个甜蜜的家,但猝遭突变,只瞬间的工夫父亲一惨遭杀害,母亲不知被虏去何处,家破人亡,已是令他肝肠寸断,又加上浓烟扑鼻,热浪侵体,他哪能忍的住?于是晕倒了。
但等他醒来,已是月昏星沉,大地朦胧的一片寂静如死,方清白的脑子正与这夜色一般的晕晕朦胧,心情却是比这月色更加沉重。
第一个闪入他的脑海的是,这里并不是在他深山里的家,而是荒山乱石之中,他为什么会在这?难道有人救他出险吗?
诧异不解的站了起来,举目四望,原来这里正是山崖陡壁小径,险峻万分,他恐怕不已的坐了下来,一脑子疑问,百思莫解。
他站起来之际,天方破晓,却发现,在他身旁有一张字纸,纸上写着:“方兄:请珍重,最好你能找一个深山古洞暂时藏起来,以保全你的生命,目前武林天下,恐无一人能保护你的安全,鄙人亦是自感无能为力,又因救你出险,为你仇家追踪之中,被你仇家发现,只能弃你诱敌他去,若我活着的一天,当回来找你,否则,来世再见吧!切记!切记,醒来,速离此地,或上苍弥请求收留,虽是下策,但唯有此可走,速速……”
方清白看的亦惊亦忧,热血横滥怒恨盈胸,茫然的站起来,伤心的流出泪来,从今往后,他该到何处去呢?
于是,他只得千里迢迢的赶上苍弥山,然而,正暗自庆幸已达苍弥山,却被和尚所拒,天涯海角,何处是儿家呢?
想到家,只怒的他肝肠皆炸,目眦如裂,钢牙咬的格格作响,心中发誓,有朝一日,他势必把毁家仇人,碎尸万段,以了心恨,否则死难瞑目!
夜风萧萧,月色蒙蒙。
只留下方清白,对着月夜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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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弥山静默着,象入了定的和尚,盘坐在蒲团上。
就在这个时候,由宏佛寺传出木鱼清磐的梵音响起,接着诵念佛经的声音,自寺院中飘扬出来,散播于苍弥山上……
这些梵音佛调,有着无比的庄严,神圣,尤其是那些诵经声,犹如金石相击,铿铿锵锵,不但刚劲有力,并且充满着磅礴的真气。
这时候,蒙蒙月色下的一条高大的影子,快如流星的划空般的朝宏佛寺疾射而来,瞬间时光,那条影子已电射在宏佛寺的屋顶上,只见他宛如飞鸟穿林,一沉身已降落于殿前的广场。
然而,在宏佛寺的大殿里,诵声倏停,宏佛寺的方丈掌门悟真禅师满脸严肃的巍然矗立,双眼炯炯神光分向殿内几百个坐于蒲团静坐入定的和尚射去,一阵子才开口说道:“老朽此刻再郑重的向各位声明,无论本派发生任何事端,不得擅自离开岗位,如遇外袭,合力御之,切勿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