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瀛跟在祁凤渊身后,保持三步远的距离。连瀛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跟着他,明明祁凤渊的态度是如此冷淡,可连瀛,就是想这么看着他,想和他说说话。
祁凤渊从未回头看过连瀛。只有走进那家客栈后,祁凤渊才侧身等他。
连瀛的眼泪早就被风吹干了,他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了?”
祁凤渊说:“店家问,要几间房。”
事情也不是大事,却非要特意问连瀛,连瀛在祁凤渊与店家身上来回看了几眼,拿不准祁凤渊什么意思。店家催促几句,连瀛才道:“两间吧。”
祁凤渊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跟着店小二上楼。
连瀛倏然侧目,死死盯着祁凤渊的背影,他将银子朝桌上一拍,也顾不上给多了,连忙阔步追上。
他寻到祁凤渊房门前,一脚踢开门,气道:“你……”
连瀛一顿,话哽在喉中,随即回身把房门关好。他转过头对脱掉外衫的祁凤渊说:“你要更衣,为什么不关好门?”
义正辞严,全然不记得方才关得好好的房门就是被他一脚踢开的。
祁凤渊动作停了停,没有理会连瀛。
很古怪,在连瀛的印象里,祁凤渊从未这般对待过他。
连瀛心里那股怒气又升腾起来:“你现在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了?”
祁凤渊的上衣脱下一半,半个肩头完□□露在连瀛视野之内,上头青青紫紫,淤血积在皮下,看着骇人。
连瀛的火气将发未发,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走近,手掌落在祁凤渊的肩头,往下拨去衣物,整个背部全是这样青紫斑驳。连瀛指尖随着那些青紫色游走,不敢太大力,他轻声问:“怎么摔成这样?”
祁凤渊依旧没有开口,连瀛心里茫然无措,不知该拿一声不吭的祁凤渊怎么办。他贴着祁凤渊,在青紫的肩头轻轻落了一吻,唇挨着肌肤,开口时的张合如同在吮吸那些淤伤,他道:“祁凤渊,你理理我。”
祁凤渊不仅没有理他,反而往前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连瀛身前一空,怔怔地看祁凤渊穿上衣服。
祁凤渊抚平衣襟,夹好天玉白兰后,终于抬头正视他,好一会儿,祁凤渊才说:“连瀛,你还记得你上一回说了什么吗?”
祁凤渊捧起坛子,又看向连瀛:“你说,你再也不想听见我的声音了。”
两人错身时,他衣服上的绶带擦过连瀛手背,连瀛的手微微蜷缩,却什么也没能抓着。
连瀛愣在原地,嘴张了张,挽留的话说不出口。
开门声响,祁凤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窗大开,寒风对向吹着,房内如坠冰窟,冷了连瀛想要追上去的心。
那夜,连瀛磨了许久,才买下店家埋在地下三十来年的一坛子女儿红。他抱酒坐在门外,不确定祁凤渊会不会回来,但他还是选择了等。
这场梦,他似乎除了等祁凤渊外,别无他法。
风去了又来,雪停了又下。连瀛的伤口没好全,雪湿了前襟,伤便受潮发疼,他靠着门不知不觉昏了过去。
“连瀛,连瀛。”
一阵轻轻柔柔的声音唤他,连瀛睁开眼,正好看见祁凤渊松开他的手。
连瀛体内灵力充盈,那并不属于他的灵力为他梳理经脉,连带伤口的疼痛都缓解许多。他不自主地捻了捻指尖,手上还留着与祁凤渊紧握时的余温。
两人视线相交,谁也没有说话,却也没有人移开目光。
祁凤渊的眼睛跟天上昏暗的星子似的,好看极了,只是,为什么这双好看的眼再没有笑过了?连瀛心问。
连瀛犹豫道:“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
祁凤渊像是累了,手撑着地,坐在了连瀛一旁,道:“正月十五那日,我等了你很久,你一直不来,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怎么会?”连瀛想也没想应道,“你怎会这样想?”
“虽是气话,但你当时的神情不似作伪。”祁凤渊顿了顿,说,“连瀛,气话说多了,我会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