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夜愣怔在座位,脸上还带着不太明显的笑意,她沉了口气压低嗓音说,“……欢迎您以后来戏院听,我今天有点感冒,喉咙还哑着,唱得不好,反而扫了大家的兴。”
“是不是不好意思啊?”严柏楠给她台阶下,“没事儿,你这模样唱什么都好听,快唱一个。”
“您是对戏曲有兴趣的人,我不能拿唱不好的选段糊弄您……”
严柏楠面子被拂,动气显在脸上,难以自控,“你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了!是不是得真金白银砸在你身上才肯给我唱一个啊?这没红就先给我端上架子了?”
范师傅见状,忙给他斟酒,好言相对:“她怎么敢呀!确实是不舒服,昨儿还发高烧呢!今天才好一点,这不是就想着能跟您吃上饭,再不舒服也赶着来啊!”
“你别在这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一个唱戏的给我装什么清高?!”
声音大到像是能把人撕裂,看戏的导演藏笑,敬了严柏楠一杯酒,劝说:“算了,我们喝酒,人家毕竟还是梁先生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面。”
陈子夜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她看向桌上师父、师姐们的脸色,一一看过去,无人开口,甚至没有人敢跟她对视。
……这太让人窒息了。
你傲慢享乐,就容不下旁人挣扎生存?
命运给馈赠的恩典标定价格,但尊严和自由之所以无价,不是因为给不起,而是绝不要。
有生之年,永不出售。
“……不好意思,我有点头晕想吐,大概是感冒有点严重。”陈子夜平静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捂着嘴像模像样地往外跑,像是谁敢拦她她就直接吐到她身上一般,猛然用力到几乎是撞在门上的。
一拉开门——
梁季禾站在门外。
她眼睛湿润,还泛在眼眶里,抿紧嘴唇,眼眶和耳朵红成一个颜色,委屈里更多的是倔强。
……他怎么在这里。
……好狼狈。
只怔了几秒就立即跑开。
—
梁季禾原本确实在席上,但没待三分钟就走了。
他一贯敞亮松弛,打扮上也简洁舒适,黑色毛衣,棕咖色大衣,说自己还有私事,先走一步,这顿算他的,吃喝随意。没人敢问,也没人敢留,一桌子人要么不出声,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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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季禾倒也没有说错。
他确实有私事,出了包厢,去了高层的私人会客厅。
梁季禾是来跟陈池羽这个表姐夫吃送别饭的,准确来说已经是前姐夫。梁陈两家原本既是邻居,也算世交,爷爷辈就一起去苏联留过学,回国后又一起投身援西工程,几十年了利益交缠,小辈儿们自然也关系匪浅。
有些是发小,有些是夫妻,分分合合,合久必分。
小时候以为各自的人生像《三国演义》,分踞各地,其实是《西游记》,九九八十一难,各有各的难。
这不……青梅竹马、外人歆羡的一对儿就这么离了……
还把五岁的女儿丢给了不靠谱的陈池羽。
小朋友很爱黏着梁季禾,老往他腿上爬,闹着要吃这个那个,梁季禾一一给她点上了。
“这顿你请啊!”陈池羽哭丧着个脸,“总不能让我请,你选的地方,毕竟我被你姐扫地出门了,现在一毛钱没有。”
梁季禾好笑,“哪次不是我请?”
“应该的啊——你是经法双修的商业奇才,我只是平平无奇的啃老大帅哥,我能跟你比?”
“你要不再喝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