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头皮一阵发麻:“小孩,荒村野店的,小心让鬼吃了,你快回家吧。”我一轰油门,摩托车向前疾驰而出。
我有点后悔这个时间出去面试,在阴云的笼罩下,四下里黑乎乎的,隐约还能看到路边黑色的树林,还有黑色的农田,前面是黑色的路。如果这个时候我的摩托车大灯坏掉,我肯定是回不了家了,那样的话我肯定会被摔个半死。
前面不远是一条岔路,从这个路口向西大约十公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金源村。我停在路口,路边有个明显的指示牌,白色的底上写着竖着写着几个又大又黑的字:“富贵化工,向东百米”
这几个字阴森恐怖,不知道为什么是白底黑字,越看越像是挽联,怎么会是这样呢?一股风在脑后吹过,背后一阵冷汗,会不会有鬼?
有的时候我会把一些事情往坏处想。
我调转车头,准备回家,明天再来吧,天太黑了,我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地里,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正想着,衣袋里的手机响了。它着实吓了我一跳。我一看来电显示,是刚才我打的那个化工厂的电话。 我似乎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声音极具诱惑力的女人。
我正想说我今天有事去不了,那个女人先道:“嗨,你来了么?我等你好久了,是不是外面下雨你今天不能来了?”
我连想都没想——她的声音让人无法抗拒:“不,不,我马上就要到了,路不太好走。”
“你看到路口的牌子后,顺着岔路向东走,你会看到我们的工厂,大门这个时间已经关闭了,你绕到后面,有一个小门,那里有门卫,你和打更的师傅说是来面试的,他就让你进来了。”
“好,好,我这就来了。”我急忙道。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我会认真的听她的话,为她心甘情愿的做事,甚至是赴汤蹈火。我眼前出现一个美丽的身影,我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温柔的气息,似乎现在就有一张光滑的手在抚摸着我。
我顺着路标的指向上了岔路。前面的工厂很大,四周是高高的围墙,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怎么感觉像座监狱呢?摩托车灯光有限,草草看过一眼,我便从旁边的小路绕到了工厂后面。这个工厂好大,居然用了五分钟时间才绕到后门。
后面和前面一样是黑乎乎一大片的高墙,正中是一个小小的门。
那是一扇红色的铁门,看样子很厚,宽不到一米,我敲了敲门,发出几下沉闷的声音。没有人答应,我又敲了几下,这时,在慢吞吞的脚步声中一个老人沙沙的说道:“谁呀?”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像是我小学一位同学的父亲。那个同学我们一真关系不错,他的父亲好几年以前就去世了,不会是他吧?
只有人才会说话,既然是人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是来面试的。”
“哦,好,那你等等啊,我给你开门。”那个慢吞吞的脚步声又响起,大概他取钥匙去了。好久,他又出来,沙沙的说道:“我让你推的时候,你帮我推啊,我年纪大了,没有力气,我一个人拉不动这个门。”
他在里边弄了很久,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来吧,小伙子,帮我推,我把摩托车放在一边,车灯依然开着。我双手顶在冰冷的门板上,稍稍用力,这铁门居然纹丝不动。在我第三次加大力度的时候,门吱吱的响了起来,这扇铁门的确是很重,而且推它的力量是需要恒定的,不管推到什么角度,都需要一样大的力量才能推动。
不知道这么不方便的门是用来做什么的。
门开了个仅能容一人进去的宽度,我退后一步,小心打量着面前这个五十多岁瘦弱的老人,他的手里端着一只蜡烛,微弱的火光在他面前跳跃着,我看他那苍白的额头暗藏着三条刀疤。
他并不是很老,穿着一身肥大的九零年代款式的西服,脚上是一双布鞋。他的头一直没有完全抬起来,但是这并不影响与他交流。我有一点害怕,但是已经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至于我要坚持什么,我自己心里已经没有目标了。
他并没有看我,半低着头道:“你来了?”我说是的。
他道:“你进来吧。”我没有选择,这个时候肯定不能逃跑,那会很没面子,我是个要面子的人。我关掉车灯,颤抖着拨下钥匙,跟着他进去的一瞬间,我听到了身后是汹涌澎湃的海浪声,似乎后面便是深深的大海。夜里的大海是可怕的,它会像魔鬼一样把你吞到无边无际的肚子里。这座城市离大海非常遥远,连河都不多,大概是错觉吧。
进去直接就是走廊,烛光微弱,我看不清这走廊有多长。老人绕到我的背后,我紧张的转过身子退后一步,他轻轻一推,铁门以极快的速度关上了,悄无声响。
他转过身,烛光在他的脸上闪着,怎么看起这这么吓人呢?我很冷,这里面更冷,到处是潮湿发霉的味道。似乎这条走廊就像是通往千年古墓的隧道。
他走在前面,我离几步远跟着,我只能看到黑黑的影子,我在想,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拉开一扇木门,我跟着他走进了这个屋子,里面没有电灯。
屋子里的一角有一张破旧不堪的园桌,左边的墙下面是一只磨得油光的长条木头凳子,这样的凳子已经很久见不到了。旁边立着一个很大的木头柜子,上面有许多类似装中药用的小抽屉,最里边是一张单人床。对面墙壁上挂着一排木头镜框,里面是黑白照片,每个人都在微笑,男女老少都有。这里不会是灵堂吧?我清楚的感觉到我的汗毛已经立了起来。
难道我走错了地方?不会,我清楚的看到了那个路牌,我是按着路牌的指示来的。
老人站在屋子的中央,他转过头,说了一句吓我一大跳的话:“没错,你想的对,这就是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