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完,衙门开印,程晏恢复年前作息。妙娘一大早就让人磨了豆浆,蒸了箬叶糕,还煮了小碗面给他,都是清清爽爽的。
“好吃,这面的浇头好,妙娘你这鳝丝炒的真好啊。”
他吃到最后一口,还有点意犹未尽。
妙娘笑道:“我也就会这些家常风味的菜了,你平日在翰林院里吃的也不是很好,在家里怎么着也得让你一饱口福啊!不说了,这里边还有些软香糕,你带些去上衙,若是饿了,就拿出来垫巴一下肚子。”
“嗯。”
程晏匆匆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妙娘伸了个懒腰,年过完,自己总算可以歇歇了,因此,让人撤了饭桌后,她便揣着汤婆子,在榻上看书,橘香和海棠替她按摩,好一个舒服了得。
不料门外听到急促的小孩跑步声,妙娘放下手上的书,对左右笑道:“肯定是倦哥儿来了。”
果不其然,倦哥儿单脚刚踏入门槛,就开始喊娘了,“娘娘娘,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他身边的乳母就道:“少爷一大早起来就要您,太太就让奴婢带他过来。”
妙娘点了点倦哥儿的鼻子:“小精怪,这么想娘啊。好吧,今日就到娘这里玩儿吧,等会儿娘跟你念故事,好不好?”
“好,我最喜欢娘了。”倦哥儿抱着妙娘不肯松手。
这大概就是母子连心了,下人们这般想着,乳母甚至心道,也难怪二奶奶放心把儿子交给婆母带,不管如何,太太老爷再好,年纪也大了,没有精力陪着倦哥儿玩,可二奶奶却是正当年,她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家中主子少,下人也不多,更有积年仆人帮衬,可谓轻轻松松。
她年轻浑身是劲,又懂好多玩法,当然可以带着自己儿子玩。
但要妙娘放弃儿子的亲近讨好婆母吗?那她也做不到。
同时,罗氏也是苦笑:“这孩子啊总归是亲自己的亲娘的。”
清荷私下收了不少妙娘的银子,不免开解道:“小少爷可是对一直惦记着,上回元宵出去看花灯,自己吃了好吃的,还非得带回来给您尝。”
闻言,罗氏欣慰的笑笑。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和程添都已经六十多的人了,孩子总是要跟着亲爹娘的,但不过是有些自己的私心在罢了。
这就是做嗣母的悲哀之处,你并非名正言顺的母亲,她们辖制不了程晏,对程晏的妻儿当然也无法辖制。
比起清荷来,罗氏还有更为新来的的奶妹妹,是她乳母简嬷嬷之女简氏,简氏年纪也不小了,她现在已经四世同堂,在乡间日子过的很殷实,但每次年过完了,都会特地上京来请安,年年不落下。
这一次来,罗氏便把自己心中思虑之事就说了,她和简氏虽然不是亲姐妹,但胜似亲姐妹,简氏也是个有分寸的人,从不会胡乱说话,且处事颇有见地。
只听简氏听完,不禁建议道:“要我老婆子说,这亲上做亲是最好。二奶奶那样好的性子,倦哥儿也是个好相貌,谁嫁进来您家里,不是享福的命啊?况且咱们罗家也是皇上家臣,当初,先皇在的时候,把您可是当亲妹妹看待的,才选了程家这门亲事,如今咱们罗家也是圣眷在身上,这俩家联姻,岂不闻更好。”
其实简氏自己也做过儿媳妇,她的儿媳妇孙媳妇也多的不得了,这御下还是很有手段的,她就觉得罗氏作为婆婆也软弱了些。但她不好明说,一来,二奶奶也不是吃素的,原先程家还住大宅子的时候,她见过二奶奶几次,生的那是真好看,说话滴水不漏,尤其是把男人掌在手里牢牢的。罗氏本就是个嗣母,和晏哥儿以前关系也平平淡淡的,还是她进门来,让两边关系缓和,因此罗氏当然某种程度还得讨好儿媳妇,这才对她妥协。
这样的人简氏就知道是抓住关键了,这一个家里,别看婆婆常常管着儿媳妇,究其根本还是看儿子如何。大多数婆婆能作威作福,还不是因为儿子默不作声,儿媳妇孤立无援,但二奶奶顾氏却一进门就拢住二爷,让二爷不惜把秋桐凝眉一齐赶了出去。
要知道凝眉是个妖妖调调的就罢了,那秋桐可是最老实不过的,罗氏本来就是为了二奶奶打算,才没有选个心机深沉的,特地选个笨笨的老实的,哪里知道二奶奶连这样的人都容不得。
简氏就知道二奶奶是何等手腕的人了。
这越是看起来和善之人,手腕更是了得,越是表现的狠厉的,如三奶奶皇甫氏那种,其实日子并不好过,时哥儿身边可是群妾环绕,和大范氏的关系也不好。
二来,简氏也是觉得这日后家中作主的是二奶奶,罗氏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小病小痛,就撒手去了,她到时候被二奶奶恨上,怎么整她的都不知道。
所以简氏有此一提,罗钊之女,正好比倦哥儿大三岁,她也上门见过,生的玉雪可爱不提,最重要的是性子像罗家少夫人,那叫一个稳重。
日后有罗家的姑娘进门了,罗家和程家继续是姻亲,这才算是程晏真正嗣子的身份的意义所在啊!
罗氏没想起这一遭,猛地听简氏一提,还有些茅塞顿开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