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怯,近家心慌,马车的辘轳缓缓驶近,她的心跳亦随之加快,她不由得将头探出了马车外。
前方就是一处府邸,檐角和抱鼓石渐渐浮现在她的眼前,仍旧是从前朱红色的广亮大门,颜色却十分鲜亮,应是被人重新漆过不久,门钹上的铺首衔环同记忆中的不同,像是被人换过,府门上未上匾额,亦不知现如今是哪家人在住。
简惜夏坐在马车里,一双眼紧紧随着曾经的家门,直到马车走远了那府门亦快要看不见,她也不舍得将眼收回来。
一时心头五味杂陈,汇聚各味,那朱红的大门里关的是时光,属于她的那些,如今却不知成了谁的。少时记她所住的院子里有一棵银杏树,每到了秋日里便像挂了满树的黄金,就连落叶铺地也是极为好看的,往日家人的欢声笑语就在耳畔,就连娘亲临去前念的亦是京城她的家,如今她终于回来了,却是这般潦草狼狈,孤身一人。
春风明明不刮人,吹在她眼里却湿了一片,她终是确定再也见不到从前的家门,这才木讷的将目光收回,双眼无神,只望着外面一时一变的景致。
陈岁寒于看书的间隙抬眼瞧了她一下,见着这会儿正趴在窗上不知想着什么,亦没去理会她,只是此时望着她的背影竟也不由得陷入了奇怪的思绪。
他想着,若是此时在他身边的是那小姑娘,并非是简惜夏,他又会如何做?他会如何对待她?
想来,他定然会对她很好很好吧,会将这世上一切珍贵之物都捧到她的眼前,只要她愿意一生一世都留在他身边,哪怕她性子不好,哪怕她娇纵任性。。。。。。
想到这里,陈岁寒竟难得笑了一声,这些许是他多虑了,他梦中的小姑娘,小时送他灯时那般灿然可爱,如何会性子不好呢?
听到背后有一声突如其来的轻笑传来,让简惜夏顿时毛骨悚然起来,她第一反应是自己一直看着窗外是否太过失礼惹了他不高兴,于是悻悻将脸自窗外收回来,规规矩矩坐好。
。。。。。。
果然如同长宁所说的那样,傍晚才过,一行车马便到了亦城内,不过真正行到驿馆时天已经擦了黑。
亦城不同京城,有宵禁,所以天色一黑下来,路上便已经见不到什么行人。
颠簸了一整日,马车总算停了下来,陈岁寒自行下了马车,简惜夏紧随其后,因在马车里僵坐了一天,忽然下车她重心未定,加之夜里灯火都在为陈岁寒照亮,她一时没看清,脚下不稳踩偏了矮凳,身形一晃随后便摔了下来。
这一摔不打紧,简惜夏立即觉着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岁寒听了身后的闷响声也不免回头瞧了她,只见简惜夏这会儿正笨拙的倒在地上,他不由厌烦的皱了眉头,却丝毫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还是长宁看不过去,走到近前来低声问了句:“简娘子不打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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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她入了陈岁寒的房,长宁便不再“那位姑娘”或是“那女子”那般唤她,而是换成了“简娘子”。
这会儿简惜夏疼的直冒冷汗,手撑着地面,抬眼先是瞧了陈岁寒,正瞧见他眼中的冷漠厌恶,她哪里还敢说有事,只轻轻摇了摇头勉强道:“没事的,我自己起来。”
长宁一见便轻点了头,不再理会,而陈岁寒的目光亦未多留在她身上片刻,正身大步朝前,一只脚才迈上驿馆的石阶,只听身后有人高呼一句:“陈狗!拿命来!”
随之有几个黑影自身后的大树上纷纷跃下,个个身着黑衣蒙面,手握长刀朝他冲来,这一声一呼百应,自旁处角落里亦冲出来许多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陈岁寒。
只见陈岁寒不急也不慌,反而从容平和的上了石阶,而后面朝街上,面不改色看着这群黑衣人与他的一行近身随侍拼杀起来。
此时此刻,好像他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眼前的这一切刀光剑影都同他毫无干系。
简惜夏可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只觉着身侧脚步乱飞,好似随时都会踩踏在她身上,她吓的有些傻,待反应过来时强拖着不能走动的左脚一点一点朝马车后爬去。
这群黑衣人身手不赖,好似有备而来,又像是杀红了眼见人便砍,简惜夏未能藏得多久便被人发觉,一个黑衣人红着眼持着长刀朝她砍过来,简惜夏吓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跑又跑不了,只下意识的双手抱住脑袋,眼前有寒光闪过,就在那长刀眼见要朝她劈下来的刹那,长宁伸剑过来为她挡了一下,随后将她自地上拎起,而后简惜夏也不知他为何手劲儿能这般大,只觉着她被长宁用力甩向一旁,而后便有个人将她接住,乌色衣袍打在眼前,她闻到了那抹熟悉的淡然松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