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中,卫昭一声长啸,杀气如风云怒卷,再毙十余人,眼见大队桓军蜂拥而来。他从马鞍上跃起,在空中一个折腰,疾踏数十名桓军头顶,飘然跃向镇波桥。
宁剑瑜看得清楚,一声令下,长风骑急速冲上桥头,盾牌手后箭兵掠阵。那边桓军箭如蝗雨,卫昭身腾半空,长剑拔开箭雨,真气运到极致,虚踏数步,落回长风骑盾牌手阵中。
他身形甫落,反手抢过一名箭兵手中强弓。血水,早已将他的衣袍染成了红色,他傲然回头,十余支长箭如流星般射出,支支穿透桓军身体,爆起蓬蓬血雨。
他掷下强弓,也不看宁剑瑜和崔亮,大步向营地走去。
走出数十步,他脚步微顿,与立于大雨之中的江慈视线相交,眼中杀气逐渐隐去,神情漠然,走入帐中。
桓军被卫昭这顿砍杀乱了阵脚,但不久似是有大将赶到,喝住了要攻向镇波桥的士兵,不多时,桓军归于平静。
长风骑也训练有素撤了回来,宁剑瑜与崔亮看着卫昭消失在雨中,互望一眼,却谁也没有说话。
帐内,卫昭除下被血水染红的衣袍,又轻手拿起江慈洗净的那件白袍,慢慢地披上肩头。
帐外,江慈立于大雨之中,良久,默默转身,走向医帐。
九四、疑是故人
裴琰将密报投入火盆中,看着袅袅青烟,火苗腾起,又转为灰烬,长长透了一口气。
宁剑瑜和崔亮进来,待二人除下雨蓑坐定,裴琰道:“准备一下,过几天有一批新兵到,军粮也会到一批,子明先想想如何安排,等这场雨一停,我们就得准备反攻。”
宁剑瑜一喜:“朝廷派援兵来了?”
裴琰嘴角笑意有些复杂:“皇上病重,现在是太子监国,紧急从瓮州、洪州等地征了两万新兵,加上宣远侯原有的八千人,正紧急北上,估计过几天可以到。”
崔亮一愣:“皇上病重?”
“是。皇上病得很重,不能理政。”裴琰望向崔亮:“子明,你看看如何安排这新到的两万多人,咱们得争取用最小的代价拿回河西府。”
宁剑瑜有些兴奋:“咱们被桓军这么逼着打,憋得慌,我正有些手痒。”
崔亮垂下眼帘,似是思忖着什么重大的事情,裴琰微笑看着他,也不问话。
许久,崔亮方抬起头,坦然望着裴琰,长身一揖。裴琰忙起身将他扶住,叹道:“子明有话就直说,你我之间,无需客套。”
崔亮犹豫了一下,宁剑瑜笑道:“我得到前面去巡视,侯爷,我先告退。”
待宁剑瑜出帐,崔亮再向裴琰一揖,裴琰坐回椅中,道:“我知子明定有重要事情与我相商,子明直说。”
崔亮眼神逐渐明亮,直视裴琰,道:“相爷,我想求您一事。”
裴琰微笑:“子明但有所求,我必应允。”
“我想求相爷,在我军与桓军决战之前,允我去见一个人。”崔亮平静说来,清澈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
“何人?”
崔亮缓缓道:“宇文景伦身边的那个人。”
裴琰目光熠然一闪,端起茶杯的手顿住,旋即慢悠悠喝了口茶,道:“子明详说。”
崔亮轻叹一声:“相信相爷也曾听说过,我天玄一门,数百年来都是世代单传。”
“是,这个我知道。所以鱼大师蒙难后,令师祖假死逃生,让世人都以为鱼大师一门早已失传。当日若非子明认出了那琉璃晶珠,我也不敢相信,鱼大师还有传人在世上。”
崔亮叹道:“正因为太师祖之事,师祖恐将来万一有难,师门绝学失传,故他打破我天玄一门数百年来只准收一个徒弟的门规,一共收了两名徒弟。一人是我师父,另一人资质超群,天纵奇才,就是我的师叔,姓滕名毅。”
“哦?!难道宇文景伦身边那人就是子明的师叔滕毅?!”裴琰眸光一闪。
“是。”崔亮有些黯然:“太师祖死得惨,师祖对皇室有了成见,从此订下门规,天玄一门不得入仕,不得为朝廷公门效力。我师父自是恪守师命,这位师叔却不愿老死山中,只身下山,留书说去云游天下,再也没有回来。”
“那子明又如何确定宇文景伦身边的这个人就是令师叔?”
“师父去世后,天玄一门只有我和师叔两位传人,而在这次的两军交战之中,所用到的利器与战术,只有天玄门人方才知晓。以涓水河河床一事为例,此事便记载在师门典册之上,当世之人,再无旁人知晓。”
崔亮说罢,向裴琰再度躬身:“崔亮恳求相爷,让我与师叔见上一面,我想劝他离开宇文景伦,不要再为桓军效力。”
裴琰沉吟片刻,起身徐徐踱了几步,又转回头凝望着崔亮,目光深邃。崔亮泰然自若地望着他,却也带着几分期盼。
裴琰慢慢道:“子明可有把握,一定能够劝得令师叔离开宇文景伦?”
崔亮侃然道:“师叔选择辅佐宇文景伦,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