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比赛场馆的路途比较远,目的地不在市内,大概路程需要耗费3小时左右。顾风和陆水坐在同一排,陆水靠窗,他总是习惯坐在自己的左侧。
他还拿着两个人的参赛证件看个不停,仿佛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
大巴车穿过山洞的隧道,光线变暗,车厢里只能看出万物的轮廓。顾风眼前像是点亮了一盏手机灯。
手机灯旁边围着的,全部都是12、13岁的初中男生,刚刚上初二的顾风正在为自己将来学文科还是学理科发愁。他和顾云不一样,顾云总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可是自己还是习惯提前几年做好打算,列好目标,然后一步一步靠近。
“你们说什么呢?”少年队的更衣间里没开灯,他刚进屋就看到好几个人围着聊天。以前他们是少儿队,13岁左右全部升级,因为14岁就是一个运动员初出茅庐的年龄了。能不能打响第一战,大多都在14岁。
而当年少儿队里的几百个小朋友已经换了又换,留下来的熟面孔没有几个。
“我们在……”拿着手机的人说,“队长,你知不知道四水疯了?”
“你说什么呢?”顾风放下运动包。
“真的,我们和他说话他都没反应了。”另外一个说,“后来我们还看到他在街上对着墙大吼大叫。”
“不可能。”顾风最近也烦得要命,他的身体出现了很多征兆,都预示着跳水运动员最可怕的噩梦要来了。
他开始长高了,而且速度还不慢,照着这个速度,以后突破1米75都有可能。
“你们别瞎说啊。”他不耐烦地警告这些队员,“四水很正常,以后谁再说这种话我就不客气了。”
“可是他就是有问题啊。”拿着手机那个又开始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顾风将运动包塞进衣橱,用足了力气撞上柜门,然后离开了这个房间。他没觉得四水有问题,可是最近很多人都这样说,他决定去找四水问个明白。
跳水馆的正门口,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四水是被哥哥拉着来上课的,地上歪着一辆自行车。
“别怕,学校里的那些人你别管,哥才不怕他们。”陈双穿着画花的校服,完全找不到他小时候不爱开口的怯懦模样,“哥明年就中考了,以后就是高中生。”
顾风听到陈双这样说,又看到陆水点了点头。等到陈双一走,顾风立即跑了过去,拉着他进了跳水馆。
“队长。”陆水小声地叫他。
等顾风转过身时就看到了陆水的笑容。他长大了,五官像是等比放大,只不过笑容没有小时候那么放得开。
“你吃饭了么?”顾风原本想问他为什么和别人不说话,可是看到四水和自己交流没有问题,他也就什么都没问。
“吃过了。”陆水回答,但是手伸进了他的外兜,去翻找里面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这样一翻,就翻出了顾风的参赛证件。
青少年组男子双人10米跳台,上面这样写着。
“你又要去比赛啊。”陆水声音很小,听不出来是真的问他,还是随口说说。
“嗯,下星期就走,比赛持续3天,然后就回来了。”顾风说,“你呢?你这些天还会训练么?”
“会。”陆水点了点头,将那一张塑封的证件还给了他,可是眼睛里面好像已经没了参赛的热情。
“那你等着我,等我和水泊雨回来。”顾风说,他很怕陈双把他带走,因为四水最近的成绩起伏很大,没有小时候稳定了,连教练都想不明白。体育运动到这个年龄就是分水岭,是出名的年龄,也是筛选人的阶段,100个跳水运动员里可能只有1个能挺过去。
他怕自己不过去,也怕陆水放弃。
“好。”陆水又点了点头,给了顾风一个淡淡的笑容。
顾风再一次紧紧抓住了他的手,现在他只希望四水不要长太高,他们都不要长太高。
光亮将顾风拉回了现实世界,初二的陆水不见了,只剩下大一的陆水。他还在看那两张参赛证件,像是在玩找不同游戏,时不时抬头一笑,再继续对着他们的证件发呆。
“别看了。”顾风将他们的参赛证件同时回收,“玩丢了就歇菜了。”
“不丢,只要挂脖子上就丢不了。”陆水拿过自己的,很正式地套在了脖子上。
“还是给我吧,我拿着比较保险。”顾风伸手问他要。
陆水开始假装听不见了,慢悠悠地看向车窗的外面。“哇,天气不错……”
“你不给我,今天就不亲了。”顾风忽然说。
陆水愤怒地转回来。“你怎么这样,队长,你这样是追不到我的,我很难追的。”
顾风笑着将证件从他脖子上取下来,和自己的一同放入运动包,前面是一个红灯,车上大部分的人都昏昏欲睡,顾风抬起左臂像是要拉上窗帘,偷偷亲到了陆水的耳尖。
陆水不说话了,继续扭头看风景,安静地品尝着自己的超级巨大开心。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到了。
由于这次的赛事事关寒假时期的美国分赛站,大巴车还没停稳,陆水就已经看出了比赛规模的巨大。上次的市级赛事不会有如此多的志愿者,单单一个停车的环节就要经过两个路口。路边由市规划局做主,已经换上了和跳水、游泳比赛相关的宣传栏以及路灯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