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宥将这串佛珠捻在手心里,才发现每一颗念珠上还密密麻麻的刻着经文,他不懂佛道,于是抬头望向崔锦之。
“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她低声解释道,“用来消灾解厄,安定心神的。”
“殿下还记得多年前在兰若寺遇见的那位高僧吗?前些时日臣去拜访了他,求来了这串佛珠。”
“返生于三十三天,永不堕恶道。”
她轻声念道。
祁宥的指尖微微颤抖,将佛珠一圈一圈地缠在了手臂上,深褐色的佛珠挽在他的手上,轻轻垂落下来,却似一条冰冷的毒蛇匍匐在上,阴沉可怖地同崔锦之对视着,透着一股毛骨悚然。
“悉使解脱,永离诸苦。”
她的声音那般轻柔,好似佛语梵音,低低地萦绕在耳边。
佛珠静静缠绕在其间,又变得慈悲坦然,让人心生宁静。
崔锦之望向祁宥,目光清冽淡然。
祁宥的指尖摩挲着臂上的佛珠,只觉得心底的不安、躁动之意,被她一点一点轻柔地抚平。
他在此时难得抛却许多东西,只感受着心底的安宁之意,想着,如果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可惜这样的愿景终究是落空了,甚至还未享受到几刻,就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
“公子,宫里头来人了。”
清蕴敲了敲门,发出“叩叩”的声响。
崔锦之本就只褪去了外衣,此刻直接披上,一边在手中系着,一边打开了门。
“怎么了?”
“是陛下身边的李公公亲自来的,让您即刻入宫面圣,不必穿官服了。”
清蕴连忙上手为她整理着,“李公公还说,四殿下既然在这儿,就和您一同入宫。”
崔锦之转过头同身后的祁宥对视一眼。
皇帝身边的人漏夜前来,必定是发生了头等大事,宣她这个臣子还能理解,让身无一官半职的祁宥进宫做什么?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祁宥亦整理好衣装,二人没再耽搁,快步随早已等候在外的李公公一同上了马车,往宫中去了。
天空黑黝黝的,方才还清亮的月光此刻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几盏暗淡的宫灯挂在两侧,在夜风下轻轻晃动,闪着微弱暗淡的色泽。
宫道上静谧极了,墙头上的琉璃瓦片微微泛出森冷的光泽,无不宣示了凝重的气氛。
带着潮气的夜风袭来,吹去了夏日间的烦闷,崔锦之低声道:“不知宫中是出了什么大事,还请公公告知一二。”
在前方领路的李公公听了这话,只微微侧了点头,压低声音道:“似乎是……闽州那边出了事,具体是什么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工部、户部两位大人,还有叶御史都来了,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呢。”
说话间已将人引至政事堂,他弓着腰推开门,“崔大人,四殿下,请吧。”
政事堂内灯火通明,令和帝坐于案前,脸色阴沉至极,下方三位大人亦低头缄默不语,崔锦之正打算叩首见礼,皇帝直接摆摆手,递了一封密信,上面的火漆已被拆开,显然堂内的人已经看过了。
崔锦之接过那封密信,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越往下读,脸色越似坠入冰窖般铁青,平日里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也顷刻间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