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坐在书房外头的暖阁里,想找四阿哥说说话,可是他态度不怎么好,且他身边此时伺候的都是承乾宫的太监,若是被他们知道了给佟氏告状,恐德妃又有麻烦了。
正思来想去该怎么搭讪四阿哥时,暖阁又盈盈走进来一个小公子。
这小公子年纪虽和四阿哥差不多大,但同四阿哥那股高冷不近人情的模样大相径庭,他身着浅玉色长衫,腰间挂着一块晶莹的佩玉,脸上生得柔和,让人不免觉得有股温润如玉之感。
他第一次在上书房见到女娃娃,不免一愣。
自有下人同他打招呼道:“纳兰少爷,今儿四爷已经到了,您可来晚了。”
那小公子明眸皓齿淡淡一笑:“不妨事,四爷用功,咱们都比不上他。”
崽崽恍然明白了,上下打量起这纳兰少爷来,不出意外他就是纳兰容若的子侄辈,四阿哥的伴读纳兰松琅了。
瞧他是个好说话的,崽崽心中立刻开始盘算着,能不能借他之手,和四阿哥搭上话。
纳兰松琅瞧这暖阁里坐着的小姑娘,明明睡眼惺忪几近睁不开眼,还硬撑着眼皮子,目光上下打量他,不由觉得好笑,问道:“这位格格为何在此?又为何盯着我看?”
他自是不认识公主的,只以为来此的小姑娘,很可能是哪个阿哥身边的家生子小宫女,又或是哪里的宗室格格被抱来瞧她当伴读或哈哈珠子的哥哥。
崽崽的眼睛亮了亮,理直气壮地跳下榻来,小短腿扑棱走至纳兰松琅面前,努力酝酿了下情绪,大大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珠子,显得莹莹将落。
她委委屈屈道:“你是不是四阿哥的伴读?”
纳兰松琅没有妹妹,因此没有见过女孩子哭,登时方才的镇定自若都立刻不见了,忙慌乱道:“我是,格格莫哭,你怎么了?”
崽崽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鼻烟壶来,上头是无瑕翠玉雕刻的山水,这样的好东西自然可显出她尊贵的身份来。
她不由分说将鼻烟壶塞进纳兰松琅手里,然后低声道:“哥哥,你是个好人。求你把这个送给四阿哥,你便告诉他,有人在暗中十分关心他,却近不得他的身哩!”
纳兰松琅神色复杂地看着这鼻烟壶,果然主角是四爷,他只是个传物人。
又瞧小姑娘,红扑扑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子,模样瞧着十分可怜,他一时心软便道:“好的格格,还请问格格是何身份,我好转告四爷。”
崽崽冲他做了个鬼脸,我们神秘着呢,才不给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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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有意想吊吊四阿哥,让他辗转反侧最后才发现永和宫上下关心他着呢,让他为自己的冷漠感到愧疚,让他感动到落泪!
于是崽崽冲纳兰松琅做了个鬼脸,便一溜烟儿跑开了。
外头有正在等待的永和宫宫人,因此崽崽也没和六阿哥告别,直接让宫人抱着便走了,路上她便就着星光睡着了。
苦啊,清朝皇子大半夜就开始上学了,崽崽对六哥表示无比心疼。
此时六阿哥已收拾妥当,从书房出来至暖阁寻他妹妹,不过榻上已经空空如也。
纳兰松琅还在坐着暖熏身子,他不比阿哥们从宫里头直接过来,他是从宫外头府邸过来的,起得比皇子更早,在这冰天雪地冻得手都僵了。
唯独怀里那支精巧的鼻烟壶,还残留着那小女孩的温度。
六阿哥环顾四下后问他:“你有见过一个身量尚小的妹妹吗?”
纳兰松琅如实回答:“她已办完了她的事,方才已经走了。”
六阿哥狐疑地望着他,又问道:“你和她说话了吗?”
纳兰松琅诚实地回答:“寒暄几句。”
六阿哥的眼睛直了直,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纳兰松琅,确认他长得不比自己差,便满意道:“我记住你了。”
这毕竟是妹妹第一次同一个外男说话。
年仅六岁的六阿哥第一次站在一个兄长的角度,仔细而又严肃地为妹妹思考起人生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