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梅——”思兰暗叫着许梅的名字将手机插入后兜撒腿向外便跑。
人们都奇怪地盯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谢俊刚巧送女儿到校门口,情急之下忍不住一把抓住她问:“思兰,你跑什么?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思兰吃惊地扭回头,叫道:“谢俊?你怎么回来了?”
谢俊说:“我老婆不小心扭伤了脚,我回来呆几天。小飞好了吗?”
思兰:“他已经能够上学了,只是······只是我刚刚收到梅子的短信,她可能出事了······”
“什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谢俊也很意外,但送孩子的家长越来越多,思兰不便跟他做长时间的交谈,怕引起人们的猜疑。谢俊才不管那套呢!连忙放下女儿说:“乖,你自己去班里吧!爸爸有事,放学来接你。”
他女儿很听话的挥挥手,跟小伙伴们一起朝学校里跑去。谢俊很快追上思兰说:“思兰,我带你过去。”
思兰赶忙向旁一闪身,说:“我晕车。”
谢俊气得说不出话,他这辈子都没遇见过坐电车还有晕车的人,活见鬼了。“好吧!那你自己在后面跑吧!”一气之下,加紧电门,绝踪而去。
谢俊刚走,思兰就听到斜对面的土坡上有人喊话:“不好了,有人上吊了,快来救人哪!”
思兰顾不得多想,连忙循着声音冲上去,老远便看见距离一座新坟不远的一棵歪脖树上吊着一个人,正是许梅。
“啊,梅子?”思兰触目惊心,双腿一软,不由瘫坐在了草地上,泪水跟着夺眶而下。
那座新坟正是许妈的坟。
再看许梅,头上戴着自己平时最喜欢的簪花,身上穿着思兰帮她精心挑选的新款秋装。她虽是上吊死的,但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弯弯的秀眉,紧闭的双目,红红的小嘴唇,就连那额头的伤痕也被她精心的描画过——看得出她死时很从容。
“许梅,梅子——”思兰沙哑的声音已经喊不出对方的名字。她瘫坐在那里,无尽的伤痛之后是莫大的恐惧袭来——人的生命就这样脆弱吗?她不敢相信,曾经是那么活波开朗的她,那么一个善良厚道的小女人也会选择这条路······
方才喊话的人是明宇轩。今天是他父亲的祭日,他老婆刚刚做完手术不能动,他陪母亲来上坟。他母亲此时已经回去通知王大力了。不过,明宇轩没有走,因为他实在不放心思兰一个人呆在这里。初秋时节,草木旺盛,万一有坏人藏在周围怎么办?
“思兰,你能起来么?这些草丛里很不干净。”
但思兰还是一动不动,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吊在树上的许梅,她的唇机械般动着:“你知道吗?她是我这十几年来最好的朋友,我们从来没有因一件小事翻过脸。她虽然卖身取财,那都是生活所迫,她的心灵是纯洁的,是干净的,比起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更值得去交往······”
明宇轩忙说:“我知道,她虽心直口快,但却菩萨心肠。”
思兰猛地一把搡开他,愤愤地吼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这十几年来我所有的不快都向她说,她所有的烦恼都向我倾诉,可是到最后她却骗了我,从此我再没有一个可以诉说衷肠的人······”
明宇轩深深懂得思兰此时的心情。她所说的那十几年正是她嫁给沈涛的那十几年。她嫁给了沈涛,也就等于嫁给了无奈和不幸,嫁给了伤心和苦痛。十几年来,她看似冷酷无情,实则最难忘的还是那段初恋。正是因为那段初恋,她封锁了自己,并且让靠近她的男人再也看不到她灿烂的笑容。
“思兰,还有我,我会给你一颗透明的心,一份最真挚的情。”
“你?”思兰扭回头,她的眸光冷若冰霜:“你是谁?你凭什么让我信任你?凭什么?”
明宇轩深情的握紧思兰的手说:“我是明宇轩,我依然是你的初恋情人,是这一辈子最最爱你的那个男人······”
思兰禁不住苦笑哪!“可惜,他早已经死了,他早已死在了我十年前的记忆里,他甚至连梅子的死都比不上。梅子留给我的是一段永恒的友谊,而那个人,他什么记忆都没有在我的脑海里留下······”
“思兰——”听了这样的话,明宇轩痛彻心扉。
思兰抽回手,然后默默的站起身。她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道冰冷的光。她甚至也不再为许梅悲伤。
不大工夫,坡下跑来很多人,有王大力,谢俊,王三爷,另外还有三五成群看热闹的。
王家的人一大早就在寻找许梅,但他们几乎翻遍了整座村子也没能找到许梅的影子。“梅呀,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呢?你让我这做爷爷的好心痛哪!”王三爷一过来便哭起来。这些日子他老伴儿身体不好,住了约二十天的院,刚回来没两天。他知道王大力脾气不好,所以在医院里的时候就非常惦念那娘仨。
“三爷,”思兰走过来,将老人家扶到一边,大伙儿七手八脚的把许梅放下来,然后用竹板抬着往回走——人虽然吊死在坟上,但还是要先进家门才能埋出来的。
此时的王大力也害怕了,拢拉着个脑袋不敢看任何人,当然更不敢看竹板上的许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