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抬起头来:“托马斯,是你吗?进来吧?”
托马斯就站在房门口,一脸的恐惧和忧虑。我一下子想起了放在小木屋里的猪皮旅行袋。他踏进房内,两后垂放于身侧。就站在房门边上,隐藏在他浓密灰色眉毛下的双眼,紧即着杰姆逊:“托马斯。”杰姆逊的口气颇为友善,“我叫你来,是想你告诉我们,在发现阿姆斯特先生葬身此地的前一天,你跟山姆在俱乐部里谈了些什么。让我想一想,你是星期五晚上来这里见瑞秋小姐的,对吧?然后是星期六早晨才来工作的?”
不知怎么的,忽然,托马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是的,先生。事情是这样的:阿姆斯特朗先生和他一家人去度假,我跟华生太太就留下来看屋子了,一直到屋子租出去为止。华生太太在这里待得久了,胆子也不小,所以她睡在主屋里。我呢,一直碰到一些怪事,我曾经跟瑞秋小姐提过,所以我睡在小木屋里。后来有一天,华生太太来找我说:‘托马斯,该你去睡主屋了。我被搞得神经兮兮的,再也无法睡主屋了。’可是,我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如果她都没胆量了,我也没胆量。结果谁也没去睡主屋。后来是华生太太晚上待在小木屋里,我就去俱乐部找了个工作。”
“华生太太有没有说是发生什么事才吓到她的?”
“没有呀,先生。她就只是怕了。到星期五晚上我来见瑞秋小姐之前,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那天晚上,我走出俱乐部会馆沿着小路,穿过山谷过来,回去也走同一条路。结果在谷底小河边,差点撞到一个男的。他背对着我,站在那里弄着那种袖珍型电灯之类的怪东西。不过,那个东西坏了,才刚亮起来,一下子就灭了。我走过他身旁时,瞄了一眼他的上衣和领带,虽然没看到他的脸,可是我知道他不是阿姆斯特朗先生,因为他比较高。此外,我回到俱乐部会馆时,阿姆斯特朗先生还泡在整天玩着的纸牌游戏中呢。”
“然后第二天早上,你又顺着同一条小路回到这里了?”杰姆逊纠缠不休的追问。
“第二天早上我又顺着同一条小路回到这里。在前一晚看到那个男人的地方,我还捡到了这个东西。”
杰姆逊接下托马斯拿出的小东西,然后把它摊在手掌中,移到我的眼前。是另一个不成对的珍珠袖扣。
然而,杰姆逊还无意结束对托马斯的问话。
“所以你就拿给在俱乐部的山姆看,还问他是否知道有谁配戴这种袖扣。山姆就告诉了你。山姆是怎么说的?”
“嗯,山姆他透露说,他曾在一件衬衫上看过这种袖扣,而那件衬衫是贝利先生的。”
“托马斯,我要扣留这个袖扣一阵子。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晚安。”
托马斯慢慢走出去时,杰姆逊眼光锐利地看着我。
“你看吧,瑞秋小姐。贝利先生硬是要让自己跟这件事扯上关系。如果贝利先生上星期五来此想见阿姆斯特朗,却失之交臂……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在次日夜里,见到阿姆斯特朗进到屋里来后,难道他不会照原来的打算将阿姆斯特朗杀害吗?”
“可是动机是什么?”我有些开始喘了,“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可能找得出动机。自从在商人银行当出纳的贝利,差点给阿姆斯特朗揪出法律上的纰漏之后,他们俩人就交恶了。还有,别忘了这两个人一直都在追求你的侄女。贝利的逃走也对他极为不利。”
“你认为是哈尔斯帮他逃走的吗?”
“你认为呢?现在假设我在现场,模拟那天晚上的情形。贝利和阿姆斯特朗在俱乐部曾吵了一架,我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之后呢,你的侄女带贝利到这里来了。而妒火中烧、恼羞成怒的阿姆斯特朗好像就是走的那条小路,尾随他们两个来此的:他走进桌球室那一侧的厢房——可能是敲了门后,你侄子开门让他进去的——有人就站在里边的螺旋楼梯上朝他开枪。杀死他之后,你侄子和贝利立刻离开主屋,朝车库的汽车走去。他们选择较低平的路来开,以防别人听到马达声。等你下楼来的时候,一切已归于平静。”
“葛屈德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提出反驳。
他点了根烟之后才开口。
“葛屈德小姐是在第二天早上才提出说明的。坦率地说,瑞秋小姐,我并不相信她说的话,那只不过是一个担惊受怕的女人坦护她爱人的说辞。”
“那,今晚在待洗衣物滑道间的这件事又怎么说?”
“这件事是有可能扰乱我对本案的整体看法,我也还没有到下定论的时候。
譬如说,我们可以回到玄关那儿的人影上。如果那一夜你从窗子里见到的人影是个女的,我们可仅从其他的前提着手,或者等我们找到你侄子时,他的说法又能让案情有新的转机。很可能他把阿姆斯特朗当成盗贼而开枪,后来对自己所做的事深感震撼,就逃走了。可是,不管是怎么样,我敢说他离开的时候,尸体已经躺在这里了。阿姆斯特朗先生大概在十一点半的时候离开俱乐部,表面上说是要在月色下散个步。当枪声响起时,正是凌晨三点。”
我一脸疑惑地靠着椅背,觉得那一夜似乎全是重大事件,要是我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好了。葛屈德会是逃到放待洗衣物滑道间的人吗?这样的话,在小木屋附近的车道上出现的那个人是谁呢?我在小木屋客厅里看到装有金色瓶盖的瓶罐的化妆袋又是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