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卿,陈小梅的事家里不同意吧——”
“是啊,老头子是个老顽固,思想僵化。”
“话也不能这样说,天下父母的心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好,希望他们能幸福。”
“这个我能理解,难道说我跟小梅结婚就不幸福了,他们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一定要将家里的事处理好,一定要说服他们,这事你不妨多动动脑筋,多运用一些亲情关系,这样也好为你们将来的幸福生活最大可能地扫清挡碍,毕竟你是他们的儿子,老头子最大的气话也只是气话而已,希望你能正确理解。”
“陈小梅那边你也要处理好关系,要注意影响。”
“感谢吴总的好意,我会的。”
“好自为之吧,兄弟——”吴韧拍了拍孙永卿的肩膀,他委屈的眼泪就出来。
上帝拯救不了你们,拯救你们的是你们自己。但愿你们有个好前程吧!看着孙永卿离去的背影,吴韧心中泛起一丝岁月的感慨,毕竟他是过来人,对于当事者的迷茫和困惑有所体会。
一个干部和一个发廊女处对象,就好比猫爱上老鼠一样,在当时是不为人所理解的,父母嫌,犹可避,同事嫌,不可躲。因为有吴韧的话在前,吴韧总支自然不会对孙永卿有什么想法和不屑,而其它兄弟单位吴韧就不敢保证了,加上孙永卿母亲那一闹,外界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日子一久,关于他们就什么版本都有了,加上孙的父母、兄弟姊妹一直不支持他们,尤其是他父亲扬言死了都不用他送终,人可以没有朋友,但不可能长期没有亲人的理解,局势渐渐地发生了变化。孙永卿开始有意回避陈小梅,打电话时明明在总支,偏说下了村,没事的时候天天躲在另外一位同事的宿舍或者干脆去县城通宵上网,夜不归宿,有时候回来也就在自己的宿舍里喝得酩酊大醉,有一次凌子刚听到他喝醉后,还嚎啕大哭……尽管凌子刚多次找他谈心,他的情绪还是相当低落。
事情就在吴韧、凌子刚他们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发生了,那是一个星期六,他们都休息去了,由孙永卿值班。陈小梅在半个月没见孙永卿后,终于电话联系到了他,她告诉他她在他的宿舍等他,让孙永卿那晚一定要给她个答复,否则她就在那不走了,说什么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孙永卿正在县城的网吧,他无言地挂断了电话,但也并没有回宿舍,继续上网打游戏去了,直到凌晨二点多,陈小梅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她告诉他她已经服药,让他迅速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时,孙永卿才慌了,他急忙给凌子刚打了电话,在家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凌子刚让电话的内容吓得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连忙电告同样早已进入梦乡的吴韧。吴韧让凌子刚通知副书记让他迅速汇同孙永卿赶往总支机关,同时让孙永卿不断给陈小梅打电话,如果情况不对,迅速打120急救中心,不管生死,一定要将她送到医院再说,他在县城等他们的消息。
离总支还十五分钟路程时,孙永卿给陈小梅的电话已经无人接听,凌子刚知道情况就糟了。他们几乎和120急救车同时赶到总支,打过脉,翻看过眼皮后医生们开始摇头说准备后事吧。孙永卿发疯地摇着陈小梅:“小梅,你醒醒,小梅,你醒醒,医生来了,你会没事的。”然后抱上她冲进了救护车,形情极其可怖。吴韧那头也没闲着,将情况电告了冯梦兰书记,冯迅速联系了县人民医院的值班副院长,大约十几分钟后,120救护车闪烁着蓝灯,拉长着警报,载着陈小梅、凌子刚他们向县城疾驰而去,孙永卿自始致终都抱着陈小梅。按凌子刚后来说的,他们在去总支的路上内他们碰上了一辆灵车,人家还燃放了一挂鞭炮,他就知道……
陈小梅的遗体到了医院,吴韧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吴韧让凌子刚他们坚持一下,天一亮,接替他们的人手马上就会赶到。陈小梅的亲属赶到时,已是清晨六点多,吴韧也早到了现场,她的哥哥,一到就冲上去欲K孙永卿,让凌子刚他们拦住了。让他们看过陈小梅遗体后,吴韧将陈小梅的哥哥叫到一边,说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吧,他已经向党委汇报了情况,领导们非常重视,派党委副书记李振华专门负责协调处理此事,等下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小梅的后事,同时要求他做做两位老人家的工作,不要伤心过度,要相信党委政府,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公道的说法。
接下来的“谈判”进行了两天两夜,孙永卿也陪了陈小梅两天两夜,双方家属都比较激动,各执一词。男方只同意出两万块钱的补偿金和八千元的丧葬费,再多出就法庭上见,通过司法途径解决,女方亲属对此极不满意,有亲属提出一些偏激的办法,镇党委决定如果第两天晚上协商还没有达成共识的话,先将陈小梅遗体“强行”送县殡仪馆火化或冷藏,待事情处理后再作安置。第三天早上,还是就赔偿的问题未达成一致,县殡仪馆的殡仪车已经开到了医院门口,为了防止事态的发展和升级,镇上派出的30名干部和派出所的干警也已经等在了医院门口。男方的亲属没有到场,正要动手时,孙永卿一声大喝:“等等——”,然后双脚跪在了陈小梅父母跟前:“叔叔,阿姨,都是我的不好,连累了小梅,从此阴阳两隔,你们提出的要求我都答应,做牛做马也要替小梅报答你们,好歹我还有个工作,我给你们写欠条,千万不要再折腾小梅了,她已经睡着了。”听完孙永卿的话,陈小梅的父亲老泪纵横,拉起孙永卿说:“孩子,起来吧,叔已经从心里原谅你了,只是小梅这孩子太死心眼了……”,吴韧一看情况有变,连忙叫“行动组”的同志暂缓,和李振华商量,借医院的一间会议室重开“谈判”。
孙永卿的父母没有过来,他姐夫送来了28000元现金。这回陈小梅的父亲说话了,人死不能复生,孙永卿这孩子也重情重义,他们并不是要多少赔偿,只是孙家的这种做法太欺人太甚,看在孙永卿的份上他也不想再追究了……孙永卿双脚跪在他面前,说他永远当他是自己的父亲一样,他会代小梅给两老养老送终,场面非常的感动人。吴韧连忙提议让孙永卿拜陈小梅父亲为义父……
一个多小时后,“谈判”组人员走出了医院的会议室,孙永卿亲自将陈小梅抱上了殡葬车。
孙永卿的亲属没有参加陈小梅的火化仪式,吴韧率领总支全体干部出席了仪式,清一色的黑西装,黑眼镜,胸着佩戴着小白花,此时此刻,吴韧耳边回响的不是莫扎特的《安魂曲》,而是那首《你那里下雪了吗》……
你那里下雪了吗
面对寒冷你怕不怕
可有炉火温暖你的手
可有微笑填满你的家
你那里下雪了吗
面对孤独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