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顶着厚厚的黑眼圈埋头走向铺位时,被眼前一大团黑影镇住了脚步。我抬头看去,不禁迟疑了:睡我上铺的女生正坐在我的床上半是犹豫半是讨好地看着我,嘴几度张了张,像要开口说话,却终于没说出来。
我皱眉看向她,示意她让开。见对方没能理会我的意图,依旧坐着一动不动,我不得不开口:“不好意思,那是我的铺位。”
女生受惊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不自然地看着我笑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走开了。我冷着脸走过去,就势躺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头顶嗡嗡作响的风扇。许是昨晚睡眠不足,今天情绪有点紊乱。宿舍里安静极了,无人交谈,每个人都低头做自己的事,氛围甚是诡异。
“嗨,美女们!我叫陈菲,张老师要我通知大家立刻去操场集合!”一个女生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打破了室内诡异的静谧。我把自己置身事外,饶有趣味地看着因陈菲的话闹腾起来的室友们。
A:“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集合?”
陈菲:“因为要跟大一新生说明军训的一些事项。”
B:“军训?不是吧,这么热的天……”
陈菲:“……”
“陈菲,操场在哪儿?”我上铺的女生也凑进了热闹里。我一直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对她甚是在意。
“出了宿舍楼一直往右走就可以看到了。我还要通知其他人呢,就不多说了,先走了,拜拜!”陈菲摆了摆手,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走啦走啦。”宿舍里的人边说边陆陆续续地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了我和我的上铺。
我的上铺走到我身边,笑容腼腆,这让一直以第一印象看她的我有点小吃惊,以为她是个很玩得开的爽朗的女生,她对我说:“我们一起走吧,不然迟到了就不太好了。”我听了心里不禁一热,她是第一个主动与我说话的女生。我知道我外表看起来并不温和,这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评价的,他们说我周围散发着一定的低温,叫人不得靠近。我好多次仔细看过镜子里的自己,是个文静的姑娘,眉眼温和。
我回她一个笑,道:“好啊。”女生顺势挽过我的手,我的肢体瞬间僵硬,估计她挽男朋友的胳膊成惯性了。
你以为我会像之前对待男生那样冷冷地抽回手就大错特错了,男生和女生当然要分开来对待,对待女生要温柔,拒绝的时候也要小心留有分寸。我一直偏心喜欢女生,从小长大我周围都是同性朋友,对女生好于我而言很正常。我经常有保护柔弱女生的冲动,爱欺负女生的男生让我不齿,在我眼中他们和孬种没两样,因此我和男生的关系一直有点微妙。
教室里人满为患,我和上铺好不容易找到空位坐了下来,老师扯着嗓子叽里呱啦讲了一堆,室内依然喧闹不已,老师中途好几次不得不停下来强调纪律。接近一节课的宣讲时间,我明白了老师主要强调的是接下来军训的事,当然之前一大堆欢迎新生的做作致辞我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广播里开始正式通知军训的准备事项,大家不约而同噤了声。我体内涌起一股未知的恐惧之感。还记得高中军训期间,我流了三次鼻血,眼睛也不幸染上了结膜炎。最可怕的是,当老妈来学校看我的时候,竟然认不出她的宝贝女儿来了。她说我黑得像一块炭,在灯光微弱的教室里一坐,整个人都埋在阴影里了。
翌日,大家早早来到操场排队,四周前后左右的人在聊着天,我的上铺排在我的前面,正戴着帽子,许久戴不上,转过身笑着请我帮忙。
在帮她戴帽子的间隙,上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答沈红叶,然后问上铺叫什么名字,上铺答江微。帽子也随即戴好,江微道谢之后,要我转过身帮我戴,我推迟一番之后,还是把帽子给了她,此时我对她已经完全有了好感,问道:“你是TM人吧?”
“欸?!是啊。你怎么知道?!”江微很是惊喜。
我笑了笑,之前一直和男友说说笑笑的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其实暗地里观察了她好久,我道:“我有个TM的高中同学,我发现我们口音十分相似,我猜你是TM人,没想到一猜就对了。”
“是嘛。”江微莞尔。
遇到一个性情相投的人真不错,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我直觉她是一个心地善良、性情温和的女生。就是这个一直微笑着的瘦脸美女,以为我是来查寝的某个老师而坐在我的位置上没有动作的江微,我们在军训的前一天因口音相似算是半个老乡熟识了。
接我们去军训基地的大巴也陆陆续续到了。我费力地提着两个大包前行,江微帮她的一个高中兼大学校友放好了行李,又急急忙忙跑过来,接过我的一袋行李快步向前走去。我忙向她道谢,她连连摇头说不客气,十分开心的样子。
有人帮忙真好,我心里甜滋滋的。经过三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江微又帮忙把我的行李拖到了宿舍。我们两人选择了靠在一起的铺位,方便相互照应。
将铺位整理好之后,我和江微又买来许多零食,坐在床上边吃边聊天。我得知她那个秀气的小男朋友叫郑海波,也知晓了她从小学到现在的大致情况。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看样子不需要凑齐三个也可以隆重登台了。
军训只是大学前一段小小的插曲
第二天正式开始军训。白天兴奋完之后,晚上我开始担心了:第一次远离家人,而且还要经受如此严格的训练考验,水土严重不服的我不知道是否能够安然度过。我开始疯狂地想念爸爸妈妈了,眼泪也不争气地跑到眼眶,我把被子往头上拉了拉。都这么大了,依然改不了爱掉豆子的毛病。
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终于来临了,我们被分成二十六组,每组三十来人。男女完全隔开,被安排在不同的场地训练。也就是说,在余下的二十天里,男生女生见面的机会将寥寥无几。
怀着无比恐惧和担忧的心理,我开始执行队长的第一声令下。许是由于高中参加过军训,这一天并不算太难过,晚上就寝时,以为腿会特别痛,没想到根本没任何不适的症状。我想定是大脑已经知晓了这个身体在以后的二十天里将要承受痛苦,提前做好了抵抗的准备。
与此同时,我还只是和江微熟识,而许多女生只相处了一天便好像多年的老友重逢似的,聚集在一起打打闹闹,好不欢喜。我这人比较腼腆慢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