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狩祈福是火塘村千百年来的习俗。
这一日,即便是火塘村泥洼巷最穷苦的人家都要给小孩穿的整洁体面,辅以柳枝轻轻拍打,祛邪祈福。
若是胡马巷里的大户人家则会在小孩腰间再绑上玉坠,孩童行走间会有清脆的碰撞声,是为惊邪压岁。
鸡鸣日出。
天边紫云刚散,泥洼巷的萝卜头就从自家篱笆翻了出来,穿着干净的小褂扎着朝天辫向巷口跑去,个个鼓足了劲想要拔得头筹。
嬉闹喧嚣中掺杂着叫骂,这等热闹的景象是火塘村一年中少有的。
往年这个时候,记忆中的宋祈年都是被子捂头,在石头屋中蒙头睡上一天,他讨厌喜庆,厌恶喧哗,尤其看着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子嬉笑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有种掐死他们的冲动。
对此,宋祈年也是难以评述,他没有资格嘲笑那个昼伏夜出,活的和鼠妇般的‘宋祈年’。
易位而居,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年的宋祈年注定不一样了,相同的身躯已然是不同的人生,他作为冬狩的成员是必须要参加冬狩祭祀。
祈求火塘村的先人降下福佑。
对此,宋祈年只感觉讽刺。
完成了每日的练拳,宋祈年出了小院,驻足停留,饶有兴趣的看向不远处正在发生的一幕。
两小儿嬉笑互嘲。
如此普通的一幕却莫名触动了他记忆中的一瞬间。
多年前同样是这样一天,那时候在他的隔壁住着一对兄妹。
苏呈阳与苏青禾。
和此刻一般,苏呈阳站在墙头看着身穿黑色小褂,裤头短了半截露出脚后跟,正吃力翻着墙头的他肆意大笑。
也有扎着羊角辫,一边朝苏呈阳扮鬼脸一边在他身下鼓起了腮帮子推他的苏青禾。
现在想来,他们的离去对宋祈年孤僻性格的养成也起到了推波助澜。
……
火塘村素有折头柳的风俗。
每个胡同都会争夺出第一个折柳的孩子,由村长赐福并且奖励一大块岁兽肉。
所以泥洼巷的孩子都铆足了劲想抢夺头柳,宋祈年当年也是,但每年他都是最后一个,苏呈阳倒数第二。
他是跑不过,至于苏呈阳。
宋祈年问过他为什么不争头柳,他记得当时苏呈阳很凶,踹了他一脚扔给了他一两银子,说是不稀罕那三瓜两枣。
出了泥洼巷,宋祈年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祖祠。
祠堂上柳叶摇曳。
可惜这里是看不到垂丝遍亭台,飞絮聚墙脚的景象,因为整个村子也只供养着这一株柳树。
这折柳是有讲究的,须得是冬狩时折的新柳,旧的不算,是以火塘村所有孩子都会来折新柳。
宋祈年来的不算晚,但此时已经黑压压围了很多人。
殊不知就在宋祈年推开房门出来的时候,马前就已经到这里了,眼下正有些焦急的望着宋祈年要来的方向。
心底暗暗着急。
早知道就不偷懒去叫一趟宋祈年了,都这个点了他怎么还没有来。
不会不来了吧!
说起这个,马前突然想起了之前宋祈年说起这祭祀大会时的古怪,“若是真有祖先英灵之类的,真会给我们赐福吗?”
马前面色古怪,这可是会影响到能否顺利参加冬狩。
好在就在这时,宋祈年的身影出现了,马前也是松了口气,这次冬狩有宋祈年在对他也有很多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