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事?”桓柯一怔,“跪了多久了?”
宫人思索了片刻:“大概有两个时辰了。”
桓柯看向黎生。他仿佛没有听见宫人所言一般,只静静看着那道跪得笔直的人影。
绰约绿意,一如薄纱,将那人身影笼罩。可这样的距离又足以让他清晰看见那人细嫩修长的皓颈,与被春寒染上了一点绯色的耳缘。
像是曾在他面前盛开的海棠花,不肯落在他指尖,却只能在他修剪好的枝头上停留。
倔强但清弱,孤高但柔美。
黎生回头看向宫人,似笑非笑:“他有官职?”
那宫人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黎生指的是温久,不明所以却还是恭谨回道:“并无……”
黎生淡淡道:“那就只是虎阳将军的独子而已,算什么小将军。”
宫人身子一抖,仓皇跪下。黎生绕过她与满园海棠,走到了那人身后。
温久不知道自己已跪了多久。
他自小跟在父亲身侧,常年习武征战,虽然外表看着怯弱,其实身子骨不错。故而并不觉得累,只是心中极乱。
几日前他随父亲返回迢阳,太子代帝亲迎。他本应与父亲一同叩见这位殿下,可惜他病了。
此病突然,而且来势汹汹,他挣扎着走了三步,然后倒在了第四步上。比五步蛇还准。
于是错过。
温久虽然在边关长大,对迢阳可谓一无所知,但是他听过这位太子的名声。
乖戾狠绝,安忍无亲。
未相犯尚有见欺者,哪有犯之然得全身而退之人。
就在他甫至迢阳的时候,这位殿下刚刚把自己的亲六弟推进了湖中。
虽然因其不仁之名在外,朝堂民间多有指责之词。但他毕竟仍是太子,也是整个大禹的嫡皇长子。那六皇子才刚满六岁,笔都拿不稳,他便已要除之而后快,而且根本不避人。
残忍得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温久本就病重,又分神于此事,跟在他身边的长随担心他,便在送药时安慰:“毕竟贵为太子,不会为这种小事计较。”
他将口中的苦口良药勉强咽下,眉头紧锁:“若是一位仁德的太子,自然不会计较这种小事。可他不仁,谁知道会不会觉得我故意冒犯。”
他说完将药一饮而尽,本以为以上对话就此打住。不料半个时辰之后,跟在他爹身边的小厮仓皇而至,几乎是扑到他床边,涕泗横流:“将军马匹受惊,把将军甩了出去!”
温久慌乱至极,一口气憋在胸口逼得他咳了半晌,才抓住仍哭哭啼啼的小厮追问道:“阿父现在……”
小厮道:“已无性命之忧,但仍昏迷不醒。而且……而且……”
他“而且”了半天也没下文,温久急得勒住他衣襟:“而且什么?”
那小厮终于憋出了后半句话:“而且曹参军说,有人一直跟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