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嫔垂眸,从膳盒里拿出饭菜和酒。
宫里做的,比东厂里吃的精致了太多。
阮嫔:“你今天到这个地步,也是你自己,作恶太多。”她在杯子里倒好酒,推到二皇子面前,“怨不得旁人。”
二皇子:“母亲,多虑了。我从来没有怨怪旁人。”
借老五的手,利用他恨兰嫔和老六的感情,废了老三,可惜的是没牵扯到老大。
他只能通过舒家对付老大,结果比他预料的还好,老大官当,保全妻小,废黜爵位,远走岭北。
他又引诱李氏一族倒卖兵器,人都是贪婪且存在侥幸心理的,李氏一族主动上钩卖国,事情揭露,老六倒台。
他在算计别人的那一天,就料到了可能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过程。
不太轰轰烈烈,他心里评价。
阮嫔:“残害兄弟,平儿,你和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下手的时候,心不痛?”
“不是每一件坏事,都是那一个坏人做的,”二皇子:“但是,心痛?”
他摸了摸心脏。
“那是病吧。”
阮嫔不说话了:“吃菜吧。”
“好,”二皇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不过母亲,这菜,真的能吃么。”
阮嫔抬头看他一眼,“我和你一块吃便是。”
她刚伸手,二皇子就用自己的筷子压住了她的筷子。
“既然是给我拿的,母亲就别吃了吧,我肚子饿。”
他不紧不慢地吃着阮嫔带来的食物,喝了口酒。
二皇子:“有时候真的想回到你发现我小时候杀人的那天。这样,依照现在我的能力,一定能把尸体安妥的处置好,这样,我们还能做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子。”
阮嫔别过脸。
二皇子将食物吃完,酒也喝尽了。
他仔细看着阮嫔的侧脸,“哭什么,不就是父皇赐下的毒。”
阮嫔:“你知道?”
“估摸着,父皇也该下决断了。”
杀他,是民意。
即便是天子,也不能真的违逆民意。
父皇尤其看重名声,身体越来越不好后,就对身后之名更加看重。杀了他,大概也会有个‘大义灭亲’的褒义之名呢。
二皇子:“母亲,你现在在心痛吗?”他疑惑道,“亲手给自己的孩子倒毒酒,是什么感觉?”
阮嫔满脸泪痕,伸手抓住二皇子的肩膀摇晃,双目紧紧盯在他脸上。“我想来见你最后一面,平儿,你一点都感受不到吗?人的感情……”
二皇子最后一次在她面前露出最完美,最温和的微笑,他每次去阮嫔宫里请安,都是这样的笑。
“如果还能遇见,母亲下辈子再教教我。”
他在阮嫔的愣怔中闭上了眼,了无生息。
阮嫔缓缓松开他的肩膀,二皇子倒在地上。
狱中一片寂静。
许久,才响起越来越大的哭声。
皇权斗争,他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错,只觉得是输赢有得,所以至死都没有在任何一张认罪书上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