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公公:“奴才冤枉,是您不乐意盖。殿下您看,”他掏出一沓有点旧了的纸,放在曲渡边手侧,“这还是殿下您以前写给陛下的健康守则呢。”
“奴才都是按照上面说的时间照顾陛下。”
曲渡边翻看了两张,发现是他搬家到皇子所之后,崇昭帝高热,他来看他之前写的。
“他也管的忒宽。”
崇昭帝没搭理余公公,他知道这老货,这个时候拿出来这单子,就是想缓和下他们父子两个之间的关系。
都这个时候了,这些纸管什么用。
崇昭帝看着曲渡边,说:“还是不想当皇帝?”
曲渡边想了下,“如果我说是呢。”
崇昭帝叹了口气,“放眼大周,只有你能压得住朝堂上那帮老家伙,不然这皇位换了谁坐,都坐不稳当。”
“你勤王救驾,整个北境都听你调遣,也就是朕快死了,又是你父皇,心里才不会有疙瘩。若这位子上坐着的是你哪个哥哥,他不会觉得你勤王救驾是好事。”
崇昭帝皇帝当了二十多年,他再清楚不过。
在爹手里讨饭,和在兄弟手里讨饭,不一样。
一年兄弟情不变,十年呢,二十年呢。
就算念及亲情不针对他,他身边的人又如何。
要把权力的锋刃,掌握在自己手里。
曲渡边其实对他说的话,心里很清楚。
正如方太傅猜测,他在来京之前就想到了,不然他也不会让自己的眼睛恢复。
曲渡边:“你说得对。”
崇昭帝一喜:“那你……?”
曲渡边:“我再想想。”
“……”
崇昭帝咳嗽了好几声。
他佯怒道:“朕都快死了,你还不让朕顺心。”
曲渡边放下健康作息单:“自小如此。”
崇昭帝也没真的生气,就是越临近这个关头,反而越不知道说什么。
时间就在父子两个的沉默中,慢慢流逝。
曲渡边能清晰的感觉到,崇昭帝的呼吸一次又一次变弱,进气少,呼气多。
崇昭帝伸手,握住了曲渡边的手。
一只有点皱痕,一只年轻修长,只是上面还有点在战场上留下来的,细小的浅疤。
崇昭帝酝酿许久,才终于开口。
“你…是不是……怪朕。”
“当年你生母云妃…是朕错信了观星司,将你当成孽胎,放在居安殿两年多,不闻不问。”
崇昭帝见他没反应,声音低了下来:“朕对不起月清,也对不起你。”
“加上后来的事,你更加怨怪朕,是应该的。你知道朕时日不多了,不来见朕,朕就知道你心里有疙瘩,这个疙瘩,跨不过去……”
他指腹摩挲过曲渡边的手背、手心,掠过上面细小的疤痕和武茧。
他抱过最多的孩子,就是小七了,他小时候生病,发热起来很凶险,每天晚上都要起来看看他又烧没烧,烧了的话,用热水给他擦擦手心,喂点药汁。
他付出精力最多的孩子,最后也还是和他走到了相见无话的地步。
许久后,又说。
“朕没有照顾好她,也没照顾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