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转过头轻抚莫漓如玉的面颊:“苦了你了。”莫漓低下头没有说话,玄憬烨叹了口气径直离开,剩下各宫妃嫔各怀鬼胎。大家倒也没说什么便径自散去,丽贵嫔如今已有五个月的身孕,挺着肚子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再也没以前那么嚣张。乔芷让一脸热络的拉住我的手问:“姐姐没事吧?”你巴不得我有事吧。我在心里回了一句,摇了摇头。“方才那情形真是凶险极了,还好姐姐有皇上护着。”乔芷让冲我甜甜一笑,那一瞬间我甚至怀疑我把她想得太坏了,但下一个瞬间我就改变了这个想法。乔芷让又冲莫漓道:“皇上只顾得救姐姐,忘了莫婕妤,小主别在意啊。”
莫漓毫不在意的冲她一笑道:“乔贵人多心了,我没那么狭隘。”语罢拉过我的手道:“我们也走吧。”又用眼神示意我去看紧盯着我们的皇后。我点点头绕过乔芷让,无意中瞥到她脸上一丝落寞。
“夕禾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一句话?我说那个指使李诗茹的人,为了除去你已是不择手段了,甚至没有想过后果。”莫漓一边走一边转头对我说,见我点头又说道:“今日看来,容凉熏对皇上恐怕真的是有情。再看皇上,最终也不过是给她降了级软禁而已,皇上对她也不是没有半点情谊的。”
心里忽然一酸,我撇了撇嘴道:“快到秋水阁了,姐姐进去吧,我也回了。”语毕微微一笑径直回了宫。
回到谧禾殿心情一直很压抑,小艾一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问我有没有大获全胜。我毫无意识的应了一句:“还是败了。”子悠一脸诧异的说:“听说她被降级为更衣,还被禁了足啊。”后宫的消息向来传得快,一点事顷刻便能传的满城风雨。我回过神“恩”了一声便久久不语,她们也知道我有些心烦,收拾好床褥便退去。
次日清晨迷迷糊糊的醒来,见身边没人却备好了洗漱用的东西,看来已经不早了。一个人洗洗脸漱了口,坐在镜前拿着胭脂水粉学着子悠小艾的样子给自己打扮,好不容易给自己绾了一个丑丑的髻,小艾轻轻推门进来道:“姐姐终于醒了,这都晌午了。”说着要过来给我描眉,我接过像炭一样的“眉笔”,打发她去收拾屋子。小艾一边叠起被子一边问道:“姐姐猜昨晚皇上去了哪位主子那?”
执着“眉笔”细细描我的眉,懒懒应道:“谁啊。”“是刚被贬为更衣的容小主。”小艾答道。手中的笔“啪”一声落在桌上吓得自己一惊,见到眉已画好便也没拾,对着小艾说:“他是皇上,去哪个宫里都正常的很,有什么好稀奇的。”小艾没注意到我已经面色不善,自顾自的说:“听说昨晚容小主噼里啪啦把恒春宫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皇上只是坐着喝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最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凉熏若是没摔够,朕在拿些来给你摔’。容小主一听这话就软了,趴在皇上怀里好一阵哭。”
我顿时怒火中烧,阴兮兮的问:“然后呢?”“然后皇上就住在那了啊,今天宫里人都在议论说容更衣很有可能会东山再起…”
“起什么起!我让她起不来!”我突然打断小艾的话,接着我和小艾都愣了,我干嘛这么生气啊,她起不起关我什么事。我在心里骂自己半天,看着小艾似笑非笑的模样,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气我的。
为了避免尴尬我故意转移话题道:“怎么没见子悠?”“今个大清早便出去了,说是去领这几月要烧的柴炭。”小艾为我重新疏了头发,细心的斜插一只玉簪。“快要入冬了呢。”我喃喃道。来这里也有半年多了,怎么从没想过要回去呢,是不是早已习惯了这里尔虞我诈的生活,是不是我这一辈子都要和这后宫纠缠不清?忽然想起玄憬烨说过,过些时日会带我出宫玩,如果真的可以出去,我要不要伺机逃跑?可是,我又能逃去哪里呢…
独倚窗前,清冷的风扑面而来。皇上好像已经有四五天没有来过谧禾殿了,从何时开始,我不在想着怎么支走他,而是盼着他来了呢。“主子,天亮了,注意身子。”一间披肩披了上来,耳畔响起清脆的声音。“子悠回来了啊。”我没有回头,忽然闻到了一种很熟悉的香气,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子悠才回宫,便见主子这样站着。”说着伸手要关窗,那股清幽的香气越发清晰。我拂开她的手到:“开着吧,这样吹着挺舒服的。”子悠没有说话,我感觉到她叹了口气。
一直无所事事到晚上,终于听到了盼了好久的通报:“皇上驾到~”满心欢喜的想要出去迎接,却又想起小艾的话,气鼓鼓的倚在贵妃椅上祥装睡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依然只作未觉,脑袋忽然被抬起,接着又被放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应该是玄憬烨的腿…一只手拔下我头上的簪子,指尖流连于我如瀑的青丝,忽然一记吻轻轻落在我额上。我心里一惊,他的唇却慢慢下滑,眉,眼,鼻…我连忙睁开眼,假装刚刚醒来,柔柔唤道:“皇上。”
“怎么不继续装了?”玄憬烨一脸得意,我撇嘴道:“皇上今天有空来夕禾宫里了啊,怎么没带点东西让我也摔摔?”
二十三、鸳鸯刺绣
玄憬烨微微一愣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即笑得灿若朝霞:“原来夕儿吃醋了啊。”“是啊是啊,我吃醋了。”我故意别过身去不理他,好像我是头一回这么无理取闹。“啊…那要怎么办好呢。”皇上酸溜溜的说:“夕儿要我雨露均沾,我便依言照办。夕儿又要怪我疏忽了你。”我回过头看见他一脸为难的表情,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皇上为我理了理额间乱发,俯身压了下来。“皇上。夕禾身体不舒服。”我支吾着,脸上烫极了,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敷衍他。
皇上的笑意敛了敛,无奈道:“那我不动你好了吧。”语毕将我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我还愣着不知所措,他已脱了鞋袜爬了上来钻进被子,紧紧将我揽在怀里,下巴搁在我的颈窝,温热的鼻息烧的我脸上一阵阵的发烫。果然他再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拥着我静静睡着,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我抬眼看着他俊秀的脸,伸出手去,缓缓刮了下他英挺的鼻,又忙收回手,见他仍是没有反应,心中一阵窃喜,像只偷了腥的猫。“夕儿…”玄憬烨忽然喃喃唤道,我以为他发现了,没想到他连眼也没睁,又道:“终于等到了…”
“终于等到了?等到什么了?”我不解的问。“终于等到,夕儿会吃醋会生气了。”心里一酸,又问道:“皇上希望我那样?”这一次良久没有得到回应,玄憬烨沉沉睡着,让我分不清他方才是不是只是呓语而已。
醒来时枕边已经空了,我知道他上早朝去了,磨蹭一会从床上爬起来,想了想决定去找莫漓消磨消磨时光。一切都收拾好了,独自一人步行到了秋水阁,一进宫便看见莫漓对着阳光在绣什么东西。悄悄走到她身后,看到她手上的东西心猛地一沉。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更准确的说,是一只鸳和一群鸯在戏水。莫漓还在飞针走线行云流水的绣着,我沉吟片刻出声道:“莫漓姐姐。”
莫漓一惊,手上的针刺破了食指,白色的布面立马渗出一滴鲜红的血,我连忙绕道她面前,有些懊恼的问:“姐姐没事吧?”“不碍事。”莫漓微微启唇允了下食指,又笑道:“你是从哪蹦出来的,真真把我吓了一跳。”没接她的话茬,我看着她手中的刺绣问道:“姐姐怎么会想到绣这个…”
莫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刺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往怀中一藏,又深深看我一眼,叹了口气道:“本是要给你庆贺生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你看见了。”
“生辰?”我假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姐姐还记得夕禾生辰啊,连我自己都快要不记得了呢。”“那正好可以给你一个惊喜。”莫漓欣然一笑把刺绣递给侍女让她收好。我看了看那张陌生的面孔,下意识的道:“赵清儿呢?”
“不是你让皇上罚她去浣衣局了么,估计过几日就会回来,那时我们也同对如儿一样,找一户好人家把她嫁到宫外去吧。”莫漓端起茶抿了一口,抬头看向我:“我想现在她对咱们也应算是感激涕零了,不如将她收为己用,以如儿的身份活着,容凉熏有了这次教训应该不敢在用她了。”我坐在她身边,盯着她漂亮的眉眼。“也好。”莫漓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些事她向来听我的。莫漓挥手示意侍女下去,又对我道:“容凉熏这样作恶多端,却根本没受到什么严厉的惩罚,而且皇上依然会去恒春宫,想必妹妹也听说了罢。现在想来,真是让人生气。”
“那么就不要想了。他们四年的感情,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说断的,只要她不再招惹我们,我们就没必要刻意和她过不去。”我也有些不悦,但还控制着不表现出来。
“妹妹说的对。现在后宫基本也没什么人会为难我们,就这样每天平静的过去也不错。”“但愿是可以平平静静的…”我笑了笑,不知这表面的平静下还有多少人在处心积虑。
在莫漓宫里呆了一天,到了晚上天黑时才依依不舍的一个人往出溜达,回宫又没人陪我说话解闷了。谧禾殿和秋水阁中间隔着一个御花园,如今已经入冬,御花园里的花早已凋零。忘记提灯笼,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摸索着往前走,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
“沁之!”忽然传来的男子声音把我吓的一愣,紧接着又是那男子妖娆的嗓音:“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你自己不下手也就罢了,你还三番五次破坏我的行动,你是不是疯了?”
“哥哥…这样很危险,我真的不想我身边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的感觉,却记不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