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跟前的扬哥儿话多,立刻高声道:“母亲知道您回来,带着我们一起来迎您呢。”
徐中行面上神色微微有些触动,他望着蒋明菀,只轻声说了一句:“有劳夫人操心了。”
蒋明菀这会儿心里不知道多尴尬,听了这话也只是咬了咬唇:“老爷看着瘦了。”
徐中行眼中闪过柔色,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出门在外,自不比家里,不过此行还算顺利。”
蒋明菀平日里也自觉自己口齿伶俐,但是此时不知怎么的,在徐中行柔和的目光中,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过幸好跟前的扬哥儿话多,见着母亲和父亲沉默,急忙拉着徐中行的手要他讲省城的情形。
徐中行瞬间被转移了视线,只能一边应付着扬哥儿,一边眼神却还是时不时的瞄着蒋明菀这边。
蒋明菀被解除了尴尬,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急忙道:“好了扬哥儿,别缠着你父亲胡闹,先回正房,让你父亲洗漱休息一番再说。”
扬哥儿有些不满意的撇了撇嘴,徐中行自然不会反驳蒋明菀的意思,因此一家人便往正房去了。
蓁姐儿一边挽着蒋明菀的胳膊,一边看着神色温柔的父亲,眼角眉梢满是笑,若是能一直这样长长久久的该多好。
回了正房之后,徐中行便去洗漱更衣了,而蒋明菀也赶紧让人准备膳食,两个孩子也没走,依旧留在正房。
扬哥儿盼着徐中行给他讲省城的故事,蓁姐儿却是帮着蒋明菀张罗膳食。
等到徐中行从净房出来,饭已经摆好了,他换上了一件青色的家常衣裳,衣襟有些松垮,但是腰背却依旧挺拔,周身仿佛沾染着水汽,头发微湿,披散在肩上,比起以往,倒是显得多了几分脆弱感。
蒋明菀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扬哥儿为了表孝心,抢着要给徐中行绞发,徐中行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蒋明菀可不敢由着他,立刻让一边的海棠接手。
扬哥儿还有些不情愿,但是看着母亲的眼神扫过来,只好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这一日的晚膳,张罗的基本上都是徐中行爱吃的,徐中行一眼扫过去,眼神便不对了,他看向蒋明菀,眼中隐约藏着炽热的光。
蒋明菀被他看得有些糊涂,正想问难道老爷改了胃口,但是再一想如今的时间,她便知道坏了,她知道徐中行的胃口,那是和他相处了几十年后才一点一点观察出来的,按照她如今对徐中行的了解,她应当是不知道这些的。
往常他们相处,更多是徐中行让着她,她也几乎从未留心过徐中行爱吃什么。
想着这个,蒋明菀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最后到底还是徐中行收回了目光,他夹了一筷子菜,语气略显低沉:“有劳夫人费心了。”
蒋明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最后到底还是尴尬的敷衍了过去:“老爷喜欢就好。”
两个孩子似乎也察觉到了父母间的氛围有些不对,有些疑惑的看来看去,但是徐中行和蒋明菀都是沉得住气的人,表面上一个比一个若无其事,孩子们有些疑惑,但是到底也没有多想,继续高高兴兴的继续用膳。
等到吃完饭,扬哥儿又纠缠着徐中行讲了许多省城的新鲜事,蓁姐儿把自己这几日给徐中行做的扇坠送给了他,得了徐中行好一顿夸赞,两个孩子这才各自回了自己住处。
等到孩子们走了,他们夫妻间的尴尬氛围,再也没了缓冲的人,夫妻俩对坐在暖榻上,一时间倒是真真有些相顾无言的意思。
蒋明菀总觉得这趟徐中行离开了一回,他们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似得。
但是想着正事儿,蒋明菀到底是压制住了内心深处的异样,只从袖子里拿出了之前徐中行送回来的信,柔声道:“这信我已经看了,不知师母想要给杨姑娘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徐中行看她问起这个,也没遮掩,将杨夫人给杨静姝找了豪绅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道:“既已在省城中得罪了人,那省城只怕是不能留了,周围府城中若有合适的人家,你只管去问,至于成与不成,还要看师母的意思。”
蒋明菀一时间有些沉默,根据刚才徐中行说的那件事,可见那位杨夫人多半对家世要求是十分高的,府城中要想找到让她满意的,那可不易。
徐中行看蒋明菀沉默,约莫也能揣摩到她的心思,立刻道:“你不必将此事想的过于复杂,如今我们家能力如此,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若是师母不愿,那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因缘这种事,乃是天定,人力不可及。”
说这话的时候,徐中行面上略微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蒋明菀倒是没察觉到这个,只仔细揣摩了一下徐中行这话的意思,他应当是推据不过了,这才只能接下这个差事,心里大概是不怎么情愿的,毕竟他作为一个弟子,给自己老师的女儿找下家,这怎么说怎么不对劲。
而杨夫人这样书香门第出身的人,能把这这种事儿拜托给徐中行这样的外男,蒋明菀更觉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这儿,蒋明菀心下微顿,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老爷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徐中行松了口气,他也怕蒋明菀因为这事儿生气。
说完了杨静姝的事儿,徐中行又让她若是有空闲,也可以帮杨如珪操心一下,蒋明菀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倒是成了现成的媒人了,徐中行真是会给她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