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鲤鱼焦躁的游动了一下,仿佛发怒了,它不再跟周围的东西纠缠,鲜红的血飘洒出来一片,白鲤鱼近乎玉石一样的身体里面,一根根鱼刺都清晰可见,血肉中骤然闪出一点点如同黄金般的光,周围的木头人哗啦退出去一大片,连笨重的陶俑也摇晃着躲避开来。
白鲤鱼带着我就朝前面猛冲,那点点金光如同有种异样的魔力,百邪退避,镇河镜染上了一丝丝鱼血,勃发出淡红的光芒,两种力量合并在一起,让邪祟非常避讳,白鲤鱼不顾一切的朝前游动,把偶尔凌乱冲出的东西撞开。我们跟着白鲤鱼正游的有劲儿,那头活鲁班家特制的大牛轰隆拦到前头。白鲤鱼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一头撞了过去,鱼身像是一把利剑,从木牛身上一冲而过,噗的撞出个窟窿。我跟着游过去,双手绊住牛头,用尽全力,把牛头掰下来。木牛四脚朝天浮在水上,屏障暂时被一扫而空。
这一下就冲出去很远,白鲤鱼调头游到我们后面,把追击而来的东西全部挡住。它身上那点金光始终不灭,具有强烈的威慑。我感觉已经逃出了包围,却不敢露头,这些东西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河滩上必然隐藏着敌人。我拉着苗玉一路潜水,从水下朝前方漂流了至少七八里地,白鲤鱼随后飞快的跟上来,一条鱼,两个人,结伴又游动了几里地,才彻底浮出水面。
一脱困,白鲤鱼就在我身边来回蹭了几下,神态很亲昵。我看见它身上被划出一个大的吓人的伤口,鱼头也撞破了,却浑然不知。我恐怕它伤太重会撑不住,伸手摸摸鱼头,白鲤鱼欢快的一甩尾巴,好像示意自己没事。
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带着苗玉上岸,蹲在浅水里。苗玉很喜欢这条白鱼,逗它,但是白鲤鱼只认我一个,不跟苗玉粘糊。
〃这条鱼挺有来头的。〃苗玉看看,道:〃被高人养过。〃
〃怎么说?〃我一边查看白鲤鱼身上的伤口,一边道:〃你能看出什么吗?〃
苗玉跟我解释,鱼这个东西,本是野物。在那些修道者的范畴里,人是万物之灵,进佛道两门修行,本来就占了先天之利,但是其他的东西就很困难了。像我之前见过的花老汉,那不知道是积累了多少年,才修到了那个地步。
而眼前这条白鲤鱼有些特殊,它不能跟花老汉和老蔫巴那样幻化出人形,但活的年头不会比后两者短。我心里顿时疑惑,这条白鲤鱼在排教人的讲述中出现过,而且我知道这是爷爷养的。
苗玉一听,噗的笑出声,道:〃别说你爷爷,就算你爷爷的爷爷还没出世的时候,这条鱼肯定已经在了。〃
这条白鲤鱼,不是爷爷从小养大的?它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存在了,为什么会让爷爷养着?一直跟随在左右?而现在,它为什么又离开了爷爷在大河里游荡?我想想就有些后怕,如果不是白鲤鱼离开爷爷,今天很可能不会在这里遇见我们。
〃最早养这条鱼的人,肯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有能耐。〃苗玉继续看下去,轻轻用手在白鲤鱼的伤口上摸了摸,白鲤鱼吃痛,躁动的一甩尾巴,拍的我们一身是水,苗玉毫不介意,抹抹脸上的水,道:〃它能活这么久,是因为养它的人,在它身上加持了东西。〃
按苗玉的说法,白鲤鱼不跟花老汉一样修行,它一直都无忧无虑的和其它河里的鱼一样活着,只不过因为那道加持,才能活这么久。
〃它的加持在什么地方?〃
〃揭开它的伤口就能看得见。〃
我不忍再触动白鲤鱼的伤处,但总是要替它上些药,再想办法把伤裹住。我硬着头皮,把白鲤鱼身上的伤口动了动,这东西果然是通了灵性的,苗玉要动,它不让,不过我一伸手,它就忍着疼,纹丝不动,只有那条尾巴在不断的甩动,仿佛是疼的有些受不住。
伤口很深,深的已经见骨,这么大的鱼,身上的那根主刺和骨头似的。现在离了水,但白鲤鱼身上的伤口中,依然冒着一缕隐然可见的光。
我把伤口稍稍的扒了一下,一眼就看到白鲤鱼的主刺上有什么东西,那一刻,我惊讶万分,全然没想到白鲤鱼身上的加持,会是这个。
第二百三十四章 驼背老头
那道神秘的加持,是在白鲤鱼的主刺上,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字。我没读过书,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箩筐,然而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什么原因,白鲤鱼主刺伤的那个小字,我恰好认识。
那是个〃陈〃字,仿佛是用黄金铸造在鱼刺上的,历经多少年都没有磨灭,烁烁生辉。我想了想,并不感觉太过诧异,这条白鲤鱼先是跟着爷爷,刚才又奋不顾身把我和苗玉从重围中引领出来,它骨头上的〃陈〃,想来不会跟我们没有关系。
〃给它这道加持的人,不说神通广大,至少也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很了不起。〃苗玉认得汉字,看到那个陈字,颇有深意的望望我。
我一边想,一边给白鲤鱼的伤口深处撒了些药,白鲤鱼通了人性,知道是在给它治伤,侧着身子躺在浅水中一动不动,一直到药粉慢慢融入了血肉中,才一甩尾巴,慢慢的游动着。我呆在这里还是有些不放心,马上带着苗玉沿河岸继续朝前走。白鲤鱼依依不舍,跟着在河水中游动,紧随我们的脚步。
我走在路上,完全都被这条白鱼的事情给吸引了,走着走着,总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白鲤鱼,刚从小盘河离开的时候,我被排教的人围攻,就是这条白鱼首先出现,引开了山羊胡子的注意。但是当时白鲤鱼还由爷爷养着,它对我并不怎么热切。但时隔这么久,它再次出现的时候,举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为什么?我想,它离开爷爷独自在大河里到处游荡,并非没有原因。
我和苗玉连着走了很远,有她相伴,我真的不感觉有任何疲惫,精力充沛,情绪也比过去平静了许多许多。走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我们暂且停下休息了一会儿,距离目的地不算太远了,直到这时,苗玉还是没有说具体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这个关子卖的时间可是不短了,到现在还不能说吗?〃跟苗玉的年纪相仿,而且接触之下,也亲密了很多。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仿佛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事,有的人,相见一刻,就好像一辈子都再分不开了,有的人,相守一生,却还是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只希望,你能自己想起来。〃苗玉的神情很诚挚,没有故意要吊我胃口的意思,我明白她的好意,笑了笑,没再追问。
接下来的路很顺利,我们到了距离河滩约莫有二十三四里左右的骑马坡。民国时期,这里还有一条河道,但后来大河改道,故道就干涸了,干涸之前连年落水,淤出了一片滩地,河滩地薄,这样的滩地都很难得,然而到骑马坡附近的时候,我放眼就看到一片荒芜,什么都不长。初夏正好是庄稼和草木生长最旺盛的季节,可是这里如同一片死地,生机绝灭。
在外面经历的多了,一旦遇到反常的情况,心里就忍不住要多想。我在骑马坡河道附近站住脚,但只凭一双肉眼,什么都看不出来。
哗
一阵风贴着地面从远处刮来,河滩风多,这是很正常的风,但是风越过河道飘到面前的时候,就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那是很明显的尸臭,相当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