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衡微笑,后退几步,抬高双手,将信撕得粉碎,纷纷扬扬洒落满地。
碎纸被风吹的打着旋飘起,像极了未烧尽的纸钱。
云晚湾扑上去,用身体覆盖住那片碎纸,努力将它们拢在一处。
似乎是这样把碎纸拼好后,她的亲人便可无恙、她和姜玉衡之间血海深仇的罅隙便可以修复似的。
她想不明白为何姜玉衡会如此。
而姜玉衡冷眼瞧着她的动作,唇上仍然挂着温和的微笑。
他用温柔的、云晚湾贯来熟悉的语调,一字一句剜着她的心头肉。这样还不够,还非要用刀在她的伤口上搅动。
“云家管家有个四岁稚子,起先藏得很好,朕派人去抄家时,他藏在蒸屉里,逃过一劫。可到底是孩子心性,贪吃,夜里跑了出来,被处理尸体的暗卫发现了。暗卫上报给朕,朕想了想,既然他爱吃——”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观察着云晚湾的表情。
云晚湾的表情此时几近麻木,只是在他提到孩子时微微动容。
姜玉衡笑了笑,继续道:“既然他爱吃,朕便命人将他同包子一同蒸了,免得黄泉路上挨饿。”
云晚湾呼吸一窒,几欲昏厥。
她俯倒在地,捂着胸口,不住干呕:“他才四岁……呕,他才四岁!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姜玉衡闻言眯了眯双眼。
“我怎么能?”他咬着牙,一掌将木案掀翻,“你该去问问他云戟怎么能!”
木屑纷飞,落了云晚湾满头满身,她披头散发,看向姜玉衡。那双眼里,满是刻骨的恨意。
她握紧双拳,胸口剧烈起伏,因为皮肤很白,情绪激动之下,面上浮上病态的红:“我爹辛辛苦苦扶持你登基,你却恩将仇报,你这无耻之人,你没有资格说他!”
姜玉衡闻言,彻底撕开了他那张伪作谦谦君子的面具,脸色沉得如同窗外的天。
他冷笑一声:“我恩将仇报?我无耻?那你又何尝不无耻了?”
云晚湾想到了她为了报恩,无怨无悔伴君侧的这三年。她忍着将要落下的泪,也冷笑道:“我报了恩,我问心无愧!”
闻言,姜玉衡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云晚湾心“咯噔”一下。
便见这人拭去眼角笑出的泪,俯身贴近她的耳边呢喃:“蠢货。”
他说:“你不会还天真的以为,当年救了你的人是我罢。”
云晚湾瞳仁放大一瞬,耳边一阵轰鸣,再听不到他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了。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道:“你说……什么?”
她声音细若蚊呢,自己都听不清晰。
姜玉衡果然也没听见,只是兀自继续说着:“……你那恩人,朕的好弟弟,早就因你而死了。”
云晚湾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手撑在地上,不住后退,直把自己缩在墙角。
她心心念念了三年、为其付出一切的恩人,如今告诉她,她报恩错了人。
她步步后退,姜玉衡步步紧逼,然后单手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提起,甩到榻上,然后欺身压上去,状若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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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为什么一月前朕突然要接你进宫吗?你那父亲,不知从何处找到了沈庭书是先皇嫡子的证据,威胁朕、让朕退位,也不愿意将你嫁给我了!朕无他法,只得找个由头将你哄进宫里。朕娶皇后,的确是无奈之举。如今天下初定,你爹却认死理,一心想让沈庭书认祖归宗。”
他喘着粗气,面目狰狞,恨道:“他是嫡子!他若认祖归宗,朕还怎么登基!?朕能怎么办!”
云晚湾木然仰躺在床上,大滴大滴落着泪。
她记得沈庭书。
他是姜玉衡的暗卫长,总是面若冰霜、身着黑衣,抱着一把剑隐在墙角,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
云晚湾听说他不近女色,一向傲雪凌霜,一心只有主上。
可那日,叛军团团包围皇宫,他单刀匹马闯入宫中,发梢在刀光剑影里肆意飞扬,脸侧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