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了想问的话,刘培安用几张黄纸,送走了这?两?个小孩子。
他年轻时?造了太?多杀孽,人老了,也想积点阴德,“纸加官”也算是最不痛苦的死法了。
毕竟是小孩子,大人需得十几张黄纸覆在脸上才会窒息而亡,小太?监们几张下去,人就不动了。
“这?辈子可惜了,下辈子,别再投胎当奴才了。”刘培安在铜盆中净过手,语带怜悯地道。
李钰还在勤政殿中等?待着?他的消息。
刘培安进门便跪下了,头埋的深深的,一五一十地陈述了小太?监们的话。
李钰半晌没出声,过了许久,久到刘培安都要?忍不住抬头,去看主子是不是气晕过去了,才听见一道平淡的声音。
“戏班子?只怕是有人捣鬼吧,刘培安,传朕旨意,让大理寺去查。”
刘培安领命,正要?退出去,忽然又?听李钰幽幽地问:“这?几日,内阁的折子上怎么没提起此事?”
刘培安心里咯噔一下,一边是权倾朝野的柳首辅,一边是皇帝,他谁也不敢得罪,只敢打个哈哈。
李钰似乎笑了一声,让他退下去了。
刘培安一出门,站在台阶下,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清醒几分。
他侍奉皇帝十几年,还未曾有这?么紧张的时?刻。
其实今日这?事,他也并非完全不知。
柳怀仁扣下了折子,也怕宫里有人不长眼拿那?童谣惹怒皇帝,于是特意给刘培安塞了包袱,只是他并没有说清童谣的内容,只是告诉刘培安,最近宫外有对陛下不利的流言,一定?不能让陛下听见,以免他忧思过重。
刘培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决心把当日柳首辅给的那?只鼻烟给销毁了,柳怀仁谨慎,是托了旁人将礼送到他手中,这?也正好方便了刘培安,只要?他咬死不认,又?没有物证,此事便攀扯不到他身上。
伴君如伴虎,他不敢走差一步。
大理寺的人一路追着?那?个名为石灰班的戏班子到了城南,这?戏班子不仅名字诡异,连行踪也很奇怪。
按理说,惹了事,早就该逃之夭夭了,而石灰班,却租下了城南一处空宅,日日在院子里唱戏。
为了不打草惊蛇,大理寺和禁军埋伏了三日,在一个夜晚闯入石灰班栖身的宅子。
只是眼前这?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石灰班的十几个戏子,纷纷身着?青色长衫,吊死在屋内。
他们的脚下,散落着?十几顶象征着?文人身份的四方巾。
白墙上,赫然用鲜血写着?一句触目惊心的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大理寺封锁了消息,但不知为何,这?件事还是迅速传遍了京城。
这?群伪装成戏子的书?生,其中不乏有几年前的举人、秀才,有一位叫方渭的举人,曾经是裴实甫的学生。
裴实甫察觉到自己?大难临头前,与所有的学生写了一封绝交信。
他想要?保护他的学生们,没有想到的是,几个月后,他的学生们,会用最惨烈的方式,为他申冤。
一时?间,京城中流言四起。
时?下对文人的尊敬,向来是刻在骨子里的,十几个文人不惜以生命申冤,想必是裴大人的死,确有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