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穿白衫黑裤,头发在脑后绾一个发纂的中年阿姨出来引师徒二人往洋房里去,一边操一口吴音浓重的方言同吴静殊打招呼。
“交关辰光勿曾窾到吴先生,吴先生身体阿好?”
“好好,妠老板身体阿好?”
“活络了弗得了其乎!”中年阿姨吐槽自家老板,“今朝听说倷要来,一定要亲自下厨,拦阿拦弗牢伊!”
说话间将师徒俩引至一间有落地花窗的房间,“里厢请!”
里厢傅其默已先一步落座,闻声见人,连忙起身相迎,替两人拉开椅子。
“吴先生,有痕。”
长夏已至,他身上的春装换成宽松的浅蓝色薄棉针织料子T恤,藏青色直筒长裤,白球鞋,看起来年轻英俊得不可思议。
吴先生朝有痕微笑,“我说有人请客罢?”
有痕对傅其默点点头,“约定了等你和林生自香江回来,我为你们接风洗尘,结果今天反而要你破费了。”
“没关系,林还逗留香江未归,等他回来,一并请我们也不迟。”傅其默失笑,“请吴先生和你吃饭,哪里好叫破费呢?”
白衣黑裤的中年阿姨询问:“客人都到齐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为三人奉上茶水及瓜子话梅,便退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傅其默递给有痕一只巴掌大小包扎精美的礼盒。
“小小纪念品,希望你喜欢。”
“吃饭还有礼物收?”有痕双手接过,颇觉意外,“谢谢!”
“打开看看,不喜欢的话,”傅其默笑得带一丝孩子气,“也要留着。”
有痕想起他说在祖父生日时送出自己修复的书籍,结果被亲戚嘲笑、被父母斥责的事,摇摇头,“有礼物收,总归开心。”
她轻轻抽开系成漂亮蝴蝶结的宝蓝色丝带,打开粉蓝色礼盒,仔细一看,忍不住轻叹一声,“哗!”
傅其默和吴静殊都被她那由内而外焕发的欣喜感染,齐齐微笑。
有痕伸手取出礼盒中一叠四枚竹木书签,一枚枚放在手心欣赏把玩。
竹质书签被打磨得纸一般薄,清漆幽润,上头绘着香江美术馆馆藏的一组国画大师的名画苏州水巷的写生原稿:一璧白墙,一枝杏花,一条水道,一帘烟雨。
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个鲜活的江南。
“谢谢!我非常喜欢!”有痕对这组书签爱不释手。
傅其默的笑意自眼底荡漾开来。
他并不是感情上一片空白毫无经历的毛头小子,中学、大学时代,他都曾有过短暂恋情。这几段恋情,青涩有之,甜蜜有之,热烈有之,情到浓时,爱语同礼物,是表达爱意的方式。
他送出过少年青涩心意的手写情人节卡片,也送出过购自法国香榭丽舍大街老佛爷百货的金箔巧克力,更送出过象征爱情恒久不变的钻石项链,但终究所有的感情最终都变成一片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