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记得那位萧贵妃,与萧孟津如出一辙的凤目炯炯生辉,眼尾极长且线条优美,妩媚贵气,叫人不敢逼视。
她记忆中的萧妃风姿绰约,穿金着锦;云鬓凤钗,珠翠华贵,红唇浓烈,乃是国色。
四皇子今年不过七岁,是首次随皇帝行猎。
若说变数,四皇子年龄尚幼,射艺不精,若因此而出点什么意外,想必也说的过去。
可——真有人敢在这上头做手脚吗?
江兰芽心头犹疑。
秋日的天高而蓝,明净开阔。她抬头望去,只见一行雁排云而过。
不知萧孟津那边是否会有意外。
兰芽眯着眼眺望远处苍绿连绵的群山,日光刺目,她心头渐渐焦躁。
却在这时,她看见一个小太监形色匆匆向父皇那边跑去,竟是生生忘了规矩,要直直往龙座撞上去,又被李玉拿浮尘挡了。
兰芽眼见那小太监附耳对李玉说了几句,又由李玉禀了上去,二人神色俱是带了严肃。
父皇脸面上倒看不出什么。
她心下一沉,手指不自觉攥起衣袖。
醴泉宫。
皇帝坐在上首,手中不住把玩腰间玉饰。
再抬头时,眸色晦暗不明。
其余宫人早已被屏退,只留大总管李玉在侧。
李玉伺候皇帝三十多年,长躬君王侧,但有些时刻他还是看不懂皇帝。
譬如此刻。
萧孟津跪在堂下,哪怕已是两刻钟过去,身姿依旧卓然挺拔。
三皇子和四皇子在由太医请脉后悉数被请到了醴泉宫,叙述当时情景。
“回父皇,儿臣自知射艺不精,便想找个偏僻些的地方独自练习。三哥关心儿臣,一直跟在儿臣身后,邀请儿臣同往北丘。正说着,没想到竟有意外。”
江承策年纪尚幼,如今不过刚满七岁,说到此处,稚嫩的童声微微哽咽。
“幸好萧将军武艺精湛,百步穿杨。”江承策语气里带了浓浓的庆幸。
“礼儿,策儿所言是否如实?”皇帝锐利的目光锁住自己的三子。
“回父皇,四弟所言,皆属实。幸好有萧将军,否则……”
被江承策那小崽子抢了先,江承礼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但他还是颇有心机地刻意提了一句萧孟津,萧孟津全权负责此次秋狩,皇舆亲临,猎场内却有刺客。
这罪,可大可小。说不准便是杀头大祸。
“臣罪该万死。但此事颇有蹊跷,箭镞自南侧小树林东南角射出,但东南角后乃悬崖,两侧皆有禁军把守,面前便是二位殿下一行人。歹人是如何在行凶后逃脱的?
“臣自知万死难以弥补二位殿下受惊之事。若伤及贵人体肤,则更是不堪设想。
萧孟津俯身叩首,一副战战兢兢,不胜惶恐的模样。
李玉似乎看见皇帝的眼中极快地滑过一丝满足之色。
“但眼下贼人未缉拿归案,此时又重重蹊跷。若此时闹大,未免惊扰各位,一旦引起混乱,便更是那贼人浑水摸鱼的绝佳良机。臣自知难辞其咎,伏愿皇上予臣戴罪立功之机,两日之内,必将贼人缉拿归案。否则,臣愿受军令处置。”
军令论处,那便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