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长安城郊的百姓也阖家出游。丈夫揽着妻子,脖子上还坐了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一双眼骨碌碌转来转去,目不暇接,兴奋地胖腿直蹬。
黄发垂髫,言笑晏晏。一张张笑脸映着橘黄灯火,好一幅和乐人间。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天子享有四海,便应守国门,思社稷。护天下黎元百姓安定祥和。
父皇,他做的算不算好呢?
此时的重华殿。
皇帝偎在萧舜华怀中,闭目由她为自己按摩头穴。
萧舜华一袭水红合欢襟寝衣,跪坐在榻上,葱白玉指微微屈起,轻缓地推按皇帝的太阳穴,手上的蔻丹红艳欲滴。
“爱妃对萧卿之事怎么看?”皇帝神色放松,似不经意地问道。
萧舜华停了手上动作,娇娇地回道:“今日臣妾听策儿说的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幸好二位皇子安然无恙,不然臣妾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皇上谢罪。”
“当初臣妾听闻皇上竟将秋狩大事交由孟津全权负责,心中已是不胜惶恐,恐天恩浩荡,萧家有负皇上厚爱。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臣妾亦觉无颜面对皇上……”
“可臣妾不过一深宫妇人,不敢妄言。只求皇上,待孟津将刺客捉拿归案,还请皇上看在他护卫皇子及时的份儿上,稍稍免些惩罚!”
“呵,你对他倒是信任得很!”皇帝哼笑一声,幽幽说道。
“皇上又取笑臣妾!”萧贵妃娇嗔一声,媚眼如丝。
“他是萧家唯一的男儿,更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如今年岁渐大,臣妾自是盼着她老人家身康体泰,长命百岁。”
“纵我与孟津年岁相差略大,他也终归是臣妾阿弟呀!臣妾自然盼他平安无事。”萧贵妃一双美目委屈地瞥向皇帝。
萧国公同夫人感情甚笃,共育二女一子。其长女萧舜华与幼子相差九岁。
“那是自然。”
皇帝仍是闭着眼:“爱妃怎么停了?不是想求朕赦你阿弟的罪么?来为朕接着按!”
皇帝一把揽过萧贵妃柔韧柳腰。
金丝帐内自是春色渐浓,一片欢情旖旎。
城外却正是热闹的集市。
夜色清幽,皓月高悬,月影落到河里,依稀映出朦胧的影子。
桥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寻常布衣。远处灯火辉煌,豪门贵族的车马声与行人的欢声笑语汇成一片。
“方才我问询了许多贩夫,他们一日辛苦劳作,也不过能将将果腹罢了。”萧孟津注视着眼前繁华大道,忽然开口。
“但日子辛苦,大多人脸上也全无郁色。”
点点灯火映在他眼中,流淌着微微的困惑和溢开的温柔。
“纵身卑命贱,亦能从容而生,开怀大笑。他们倒比我洒脱!”
兰芽微微侧了头,静静注视着萧孟津,唇畔笑意温软,听他在这温柔夜风里忽然而起的一点感触。
她不欲破坏此刻,不欲破坏萧孟津偶然在她面前展露出的一点真实。
故而兰芽默了片刻,也只是轻轻开口:“其实这世上多的,还是普通人。”
“他们在洪流般的政局里是无力反抗的,若是太平年代,江渚渔樵或伐薪自食,就这么过完一生也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