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血色,那道伤口应该极长,而且还有鲜血渗出,显见血还没有凝结——不知怎的,我一只手却下意识就伸了过去,只觉得满心的疼痛,这么重的伤口,他竟还喝了酒,不要命了么。
蓦地他的身体一错,我的手扑了空,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且不说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单想到他曾说过,草原上的公狼只会让中意的母狼替它舔伤口的典故,已让我瞬间尴尬万分。
我才是这世上骂他伤他最深的人,如今这又是想干什么!
我嚅嚅地抬头,这才发现今日见他与平时最大的不同——那双眼中此时再不会出现我所熟悉的种种情绪,就如同现在,他盯着我的眼中,只有防备冰冷和……阴鸷。
我的心仿佛要被他的目光撕开一道口子,忽听他冷笑一声,然后开口说了一句契丹语,然后片刻间,进来两名契丹士兵,他们见了我,似乎也是一怔。
张义复又指着我说了句什么,表情冷厉逼人,两名契丹士兵叽叽咕咕的解释了几句,面色也都不太好看,单膝跪地请罪。
正在此时,却忽见帘子一动,竟是萧战笑眯眯地进来,向张义行礼后道:“臣弟送给王兄的这份礼物,王兄可还喜欢?”
他说的,竟是汉语。
张义冷冷地望着他,目光似乎如刀,直到萧战的笑意再也坚持不住,缓缓垂下眼:“臣弟以为……王兄会喜欢……”
“你以为?或者,你一向是喜欢猜度别人的心意?”张义冷笑,总算开口讲了我能听懂的话,“大战当前,你弄一个大奕朝的女人来这里,是想扰乱军心,还是扰乱我心?萧战,我早说过,这个女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到底想干什么?”
“臣弟不敢妄自揣测王兄心思,只是静王妃是臣弟无意间在路上遇到的,便带了回来,臣弟想着,若王兄喜欢就留在帐子里享用几天,若不喜欢,与大奕朝开战的时候,还能跟静王爷做笔交易,臣弟也是一番好意……”
我不知道萧战在张义面前还有如此恭谨的一面,原来……他之前一番言语不过是与我周旋,我终还是被他算计了。以为他真要带我去找朱离谈交易,其实他一直就是想骗我到辽营来的!
难怪他会这么痛快放走赵阔,他是故意要让朱离知道他掳走了我,也一定能够想办法让朱离知道他把我送给了张义,而我被张义“享用”了之后,也许成功挑起大奕与达丹部的矛盾,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我以为凭我几句话就能打消萧战的疑虑,原来真正犯傻的那个人还是我,他非要把我带到张义面前才能相信,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决定这样牺牲我的!
一瞬间我竟然不知道该做何表情,被人当作礼物和工具的感觉果然如此难受,我只觉得最好一头撞死才不至于如此尴尬。
张义听了他的话,忽然淡淡道:“我若此时宠幸了一个大奕朝王爷的女人,你说全营兵士会怎么想?”
“臣弟认为,若连大奕朝王爷的女人都能被王兄臣服身下,我达丹兵士必会士气大振,破大奕虎翼关必如破竹。”
我一抖,萧战好阴险的用心。
“那大奕朝的士兵又会怎么想?”张义似笑非笑的接了一句。
萧战的面色似乎微白了一下,忽然不言语了,张义道,“我替你讲吧……我若真享用了大奕朝静王爷的女人,于大奕朝上下来说,必是奇耻大辱,他们也定然会同仇敌忾誓与我部死战到底,我方兵马本就不如他们众多,若在气势上先败下来,你说我们还有几分赢的机会?”
萧战面色似乎更白了几分,我眼神虽然不好,却也分明瞧见了他眼中一闪而没的戾色,张义却又冷笑:“如今我达丹部追至虎翼关,不过是想向大奕朝讨还被姬暗河和拓跋木兰掳走的我族三位长老及大势已去的西辽废王拓跋烈,并没想跟大奕朝公然撕破脸皮,除非我们有能力直捣大奕京城,否则与之和平共处方为保存实力和治国发展的上上之道,萧战你这番‘良苦用心’实在是用的不合时宜啊。”
张义这番话越说越慢,却越说越重,就连我都感觉到了那为王之人的逼人压力,而与张义面对的萧战此时已不由单膝跪下,行了大礼:“王兄教训的是,是臣弟浅薄了,臣弟知错,那静王妃……”
张义起身弯腰却亲手扶了他,笑道:“何况我对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实在也是没什么兴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这番作法还是提醒了我,虽然她的为人很让我不耻,不过我知道大奕朝的静王爷对这位王妃倒是宝贝得紧,若用她去跟朱离谈谈条件也未尝不可,我倒希望这件事可以兵不刃血的解决……”
他后面说了什么我都听不清楚了,我的心全被张义那句“人尽可夫”占得满满的,这四个字,真伤人呢!
我们彼此太过了解,就像我知道他最忌讳的是汉辽的血统一样,他也知道我最介意的就是这具身体之前与太多人的不清不楚。
所以当初我用他的身份伤他,如今他便用我身不由己的过往来伤我!
“张义,你真他妈是个混蛋!”我忽然冷冷地开口,张义一怔,停了与萧战之间的话,缓步踱到我身边,一只手缓缓抓住我的肩膀,目光一闪:“白晴,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被那目光看得心中一跳,咬牙瞪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张义,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地——混蛋!”
“啪”的一巴掌抽到我脸上,打得我的头都歪到了一边。真倒霉,每回见到萧战都没好事,不是被张义打就是被萧战追杀。
只听张义阴冷地望着我,眼中波澜不兴:“我没有汉人那套迂腐,不听话的女人我也一样会打,还会杀呢!”
生死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