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洲刺吏杨勇显然怀恨在心,借此机会公报私仇,只派出三名老弱兵士跟随萧云押送这群穷凶极恶的人犯。不过萧云在军队里什么样凶悍的人没见过?此时更有温承在旁照应,自是难他不倒。
从沙洲到龟兹城最近的路途便是穿越过这片巨大的沙海,每人每日的饮水控制得极严,但萧云爱极了“阿者者”,总是将自己分得的饮水省下一半用来给它擦洗刷毛,如此走了十几日路程,“阿者者”已是渐渐与他亲热起来,也不再拒绝吃草料。
萧云的老爹便是驯马养马的高手,他从小耳濡目染,对骏马本有着偏爱,连日来对阿者者无微不至的照料,终于换来了“阿者者”重新焕发出活力。如此又过了几日,行至水源干枯的孔雀河畔,“阿者者”已是完全信任了萧云,马身也恢复了昔日的神骏强壮。
队伍带的饮水所剩无几,便在孔雀河道旁扎下营来,萧云急切的想要尝试一下“阿者者”的速度,便由温承带人前去挖掘河道寻找水源,他自管骑上白马顺着河道往前疾驰。
“阿者者”不愧是马中之王,眨眼工夫带着他已是跑出老远。萧云心中欢喜异常,回去的路途竟不舍得继续骑马狂奔,而是牵着白马慢慢走回。他边走边抚摸白马的颈子,对马儿说道:“白马啊白马,‘阿者者’是娇小姐的意思,这样的名字太女人气,以后我还是叫你作‘追风逐电’吧,这名字才显得出你的气势!”
走了一阵,天色已是大黑,他怕温承担心,这才又骑上“追风逐电”策马奔跑回去。
片刻工夫,已是远远望见了营地的篝火。但见几条人影在篝火旁翻滚纵跃,显然是有人正在恶斗。他心中一紧,连忙催马快行。来到近处一看,只见温承浑身浴血正与四名押送的人犯激斗,三名随行押送人犯的老兵与两名人犯早已死在旁边。余下十三名人犯聚成一团,大声为场中拼斗的双方鼓噪喝彩。
萧云眼看温承已是强弩之末,连忙纵马冲了过去。人未到,声先至,临空一声大喝,便从马背上飞跃而出,手中长剑直指围攻温承的四名人犯。
温承见他来援,顿时精神大振,奋起力气一阵抢攻,配合抢上前来的萧云将那四名围攻人犯攻得一阵手忙脚乱。萧云趁势追击,手中长剑化作无数寒星,绵绵不绝往那四人身上招呼。温承一柄紫金厚背连环大刀也舞得虎虎生风,转眼之间又砍死其中一人。萧云也不甘落后,趁那剩下的三人惊愕于同伴横死之际,手中长剑疾刺而出,已是穿透了另外一名人犯的喉头。
剩下的两人大惊失色,一声唿哨转身便往茫茫沙漠之中逃去。温承还待追赶,却被萧云叫住道:“大哥莫要追了,他们逃往沙漠自是死路一条。这是怎么回事?”
温承抛掉手中大刀,一屁股坐倒在沙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不用说了,这几人定然是受了沙洲刺吏杨勇的怂恿,想要搅乱队伍,让兄弟你无法交差!”
其余人犯本是隔岸观火欲择机行事,此时见萧云已经回转,当下七嘴八舌的表明自己刚才是如何坚决地没有与那六人同流合污云云。萧云将众人安抚下来,叫人收拾几具尸体就地埋掉,清点了随队骆驼一头未少,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队伍继续进发,一路上萧、温二人轮流值守,小心谨慎地又走了数日,终于遥遥可见龟兹城最高那座佛寺的塔尖了。
众人进得龟兹城,萧云将一行人带到军籍处登验完毕,就有传令兵跑来传令道:“萧校尉,大帅令你办完交接手续后,即刻到他府中复命。”萧云听令心头一热,安西节度使高仙芝治军有方,赏罚分明,对下属体恤照顾,打仗又是长胜将军,在军中威势极盛。此时他见自己才一回来,高仙芝便差人来传,心中自是激动,连忙将头脸洗了洗,换上一身干净的戎装前往。
他快步来到府户,一进前庭大院便感到与平常有异,偌大的院子里本该四下来往巡守的士兵一个也未瞧见。正感到纳闷,远远看见一名身着白色丝袍的中年美男子站在井旁正与一名三十来岁的高壮将军小声交谈。他识得那中年美男子正是节度使高仙芝,旁边与他交谈的将军是名震西域的“陌刀王”李嗣业。
他无暇多想,几个跨步走上前去,双手抱拳行礼道:“安西跳荡校尉萧云,见过大帅与李将军。”高仙芝闻声回头,仔细看了他一眼,道:“免礼,校尉郎一路辛苦了。”萧云连忙谢辞道:“为国马革裹尸,为大帅赴汤蹈火,本是安西儿郎份内之事,无所谓辛苦。”高仙芝哈哈大笑,赞道:“好,大唐的健儿本该如此。”说着口气一转,问道:“听说萧校尉在军中与人比武还未曾有过败绩对吗?”
萧云心中暗道:“大帅忽然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若是换了以往,他定然嘴上谦虚一下便会厚着脸皮承认下来,但此次沙洲城之行,让他碰上了“雪莲仙子”那样轻功剑法卓绝的顶尖高手,已令他对自己武功的自信大打折扣,于是回道:“回大帅,那些个都是算不得准的,若论真刀真枪的拚杀,安西军中任何一条好汉都足以令敌人胆寒。”
高仙芝呵呵一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本帅的问题。”萧云面上一红,只得老实答道:“末将是未败过。”高仙芝又问道:“你和李嗣业比呢,谁能胜出?”
萧云连忙谦道:“当然是李将军刀法厉害了。”
李嗣业忽然插话道:“萧校尉年前与我比过一次,不过未能尽兴,不如现下再来比划一番,看看究竟是你的剑快,还是李某的刀猛,如何?”萧云正待委婉拒绝,却听高仙芝抚掌大笑道:“如此甚好,本帅便给你二人作个评判!”
萧云听他如此说来,心知与李嗣业比武已不可避免,只在心中疑惑不已,为何自己才一回来高仙芝便要李嗣业与自己比武?李嗣业快步拖刀下场等候,萧云收摄心神,拔出长剑走下场去,与他面对而立。
他心中清楚记得上次与李嗣业比武的情景。
安西军中有个传统,每年来安西的新兵要与老兵各选二十名代表进行“击鞠”比赛。老兵往往想要利用这个时候煞煞新兵的锐气,却不料萧云马上功夫十分了得,打马球这等“军中之戏”恰好又是他的拿手好戏,加上与他同时来到安西的新兵中有几人是在北庭督护府犯了事转来西域的骑兵精锐,也是打马球方面的高手,因此比赛一开始,新兵这方便一直占据着领先优势,到后半场老兵一方落后太多,不免恼羞成怒,击球跑马间暗藏阴手,连伤新兵马队的好几人。新兵中大多数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与老兵一方各不相让,双方在球场上便动起武来,进而整营士兵都被波及,眼看一场哗变就要出现。
后来李嗣业闻讯赶到,他在军中威信极高,便由他出面,约定新、老双方择日各选十人进行比武,败者磕头认错。
比武时萧云与李嗣业各自代表自己一方出战。双方二十人一阵混战,李嗣业轻松的突围而出,萧云也凭借着师傅阿儒传授的上乘剑法力挫强敌,最终决战便在二人之间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