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腾身如鹰飞至摔倒在地的成兰陵身前,抱起她迅速退至姬研身旁。他这一进一退全副身心都系在成兰陵身上,身形移动之间不自觉的暗合了“饮血八式”的刀义,整个人便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尖刀一般令对手胆寒,一番来去竟然无人胆敢上前阻拦。
噶顿上师刚才狂怒咆哮,待听见剑锋破空声传来已是无可躲避,被萧云掷出的利剑“扑哧”一声刺穿肩胛骨,直没至柄。这一下重击加上两眼骤瞎,饶是他凶狠强硬也大感心头恐惧,不停的运足全身功力团团击出,嘴里鬼哭狼嚎的叫道:“来人啊,来人啊,给我杀……,巴桑?巴桑你在哪里?给我杀掉那小贼……!”他手下众人平日里对他奉若神明,此时见他如此惨状,当下奋不顾身冲向萧云等人。
萧云眼见形势逼人,叫道:“快带她走,我断后。”说着将成兰陵交至姬研怀中,却见她秀眉一挑,对巴桑说道:“老地方,你早做决定。”说完领着萧云快速往后院逃去,噶顿上师的手下紧追不舍,巴桑却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怔。
萧云回头观望,见此情形大感奇怪,但此时追逃之间无暇顾及他事,只管挡在二女身后且战且退。不一刻,众人已战至后院石室,姬研当先冲入,萧云赤手空拳,抓起地上沙石奋力投出,堪堪逼退几名近身的敌人,连忙转身跟着冲进石室。只见姬研在石桌旁按动机括露出一条幽深暗道,当下伸手接过昏迷不醒的成兰陵,跟着姬研沿道而下。姬研按动机关,暗道口复又合上如初。
这条暗道阴冷湿润,显然是开在山腹之中。萧云急于察看成兰陵的伤势,与姬研一阵飞奔,前面微光射来,已是到了暗道出口。只见此处正好位于北面山腰,一块巨岩突出山壁,下面是陡峭悬崖,四下无路可走。
姬研对一脸惶急的萧云招手道:“这边走。”转身带着他来到巨岩另一端,一个古旧的绞绳吊篮赫然出现,又说道:“你带师姐先走,我……我还有事要办。”
萧云急道:“此时堡内无论是噶顿上师或是你叔父掌权,对我们都大为不利,且先随我逃出此间,再从长计议吧?”
姬研凄然一笑,坚定说道:“我要在这等个人来。”
萧云奇道:“等谁?”
姬研答道:“巴桑。”
萧云顿时会意,劝道:“你要杀他报仇么?不过眼下他人多势众,想要报仇只怕不易,不如先行逃出,再想办法?”
姬研突然“咯咯”笑出声来,复又黯然垂下两滴清泪,伸手轻抚被萧云抱在怀中昏迷不醒的成兰陵,说道:“师姐可真幸运,有你不要命的对她好。……你快带她走吧,我已决定了,要在这里等着巴桑。”
萧云见她神情恍惚,语调悲戚,心下也是不忍。心想:“她是公主小姑娘师傅的亲生女儿,我可不能丢下她独自一人。也罢,先看看公主小姑娘的伤势如何。”他念及此处,轻将成兰陵放在地上躺下,伸手给她搭脉。
姬研不再理他,只管呆呆的盯着暗道出口。
成兰陵的脉象忽烈忽止,阴脉跳动异常,萧云随着她的脉动心惊肉跳,暗想道:“师傅曾说人之将死才会有此异状,难道……难道……”,念及此节竟然不敢再往下想,只觉一颗心不停往下沉,耳中“轰”然巨响,再也听不见外界一切声响。
昏迷中的成兰陵突然轻轻扭动几下,嘴角展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虽是在伤重昏迷之中,却依然显得那般扣人心弦的美丽。萧云心头猛然一震,寻思:“萧云啊萧云,枉你活了二十几年,眼看要找的人就在跟前,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掉么?”他心头悲苦,眼眶顿时发热,泪水已在眼里打转,又想到:“我口口声声答应公主小姑娘要护送她回家,哪知却是她不顾一切来救我,我……我……这算什么?……她要是死了,我原该赔她一条命啊……!”心中胡思乱想,念及生死之处猛然醒转,当即打定主意,若成兰陵不治身亡,便要自刎跟随。
他一念及此,心头的悲苦反而稍稍消减,进而开始回想此来种种遭遇。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琢磨道:“我贸然用出‘饮血八式’中的‘魔刀’,不仅未走火入魔,连那噶顿上师那般深厚功力打我的一掌也未将我击伤,这是什么道理?”
似乎感到抓住了一丝关键,兴奋之余冥思苦想,暗下决心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公主小姑娘就这样死掉……,国王曾说独练‘玄女御身术’走的是奇经八脉,那么因此走火入魔只要能护住公主小姑娘的十二经脉,是否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呢?”想到此处心情激荡,脑海中竟开始幻想成兰陵伤好之后与自己携手欢奔在茫茫原野之中的画面,随即又想到:“李大哥曾再三告诫我练这‘饮血八式’不能急功近利,刚才我会突然出现手足僵硬的情形,多半便是走火入魔了……,噶顿上师重击我一掌反而让我浑身通畅,难道……难道重击之下可以融通经脉么?”
他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成兰陵,却又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荒谬之极:“公主小姑娘本已身受重伤,哪还经得起折腾?我可千万不能乱来”,心中忽喜忽忧,左右难断。
巨岩之上,峭壁之旁,一站、一躺、一坐的三人一片死寂。忽听脚步声传来,暗道中竟有人快步走了过来。
萧云几乎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对身外之事毫不关心,只顾搜肠刮肚回想师傅阿儒曾讲过的话。但阿儒知他自小性格野泼,心气浮躁,而所传之功讲究的是无为而大为的境界,怕他刻意施展反倒影响进境,因此传功之时并未跟他多讲内功关要,倒让他此时一知半解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躺在地上成兰陵的身子阵阵轻颤,脉象又有异动,嘴角笑意却越来越盛,若不是面色惨白,定教人感到无比的*蚀骨。萧云一惊醒来,只觉她手腕处的肌肤如冰清冷,阳脉似乎已停,只剩下阴脉鼓荡汹涌,仿若洪水泛滥将阳脉吞噬无踪。他情知成兰陵已是命悬一线,分秒间便有可能与他阴阳两隔,当下再不犹豫,猛吸一口长气,伸掌抵在成兰陵小腹之上,运足内力输入她体内。
待他内气一发,顿觉陷入狂涛中一般,成兰陵体内一股阴冷之气从任脉狂涌而出,将他输入的内气疯狂吞噬。督脉本是阳脉之海,但在成兰陵体内却已节节闭塞,他输入的内气转眼间竟被那汹涌而来的阴气俘获无踪,进而透过他手腕处的“太渊穴”反噬进入他体内。
萧云暗暗叫苦,只觉成兰陵体内传来的那股阴气顺着自己的手少阴经猛灌进来,一路侵到“龈交穴”,转向经“承浆穴”侵至“檀中穴”,由此扩散而出,四散冲击全身经脉。他心下大惊,却不是惊于自己被那阴气所袭,而是震于成兰陵体内的经脉竟已一乱至此,侵入的阴气令他浑身战栗,却又让他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痛快爽朗凉意。令他心中竟然一荡,想到:“我和公主小姑娘就这样死在一起,原本也是极好的事……”,一念才出,那阴气暴然猛涨,顿时冲入他督脉之中,突然一股热气腾然从他“百汇穴”中发出,循着背部督脉一路向下,在“腰阳关”处抱成一团,牢牢护在“命门穴”周围,不断来袭的阴气遇之则化,令他感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转眼便昏昏欲倒。
过了良久,温暖之意又重回身体,让他神志渐复,赶紧感查一番,发觉初始疯狂涌入的阴气竟已被自己督脉中莫名冒出的那股阳气牢牢控制住。他暗自一喜,再探成兰陵体内经脉,只觉她的督脉微微搏动,虽是若有若无,却极有规律,已非刚才被任脉一统天下的异常状况。他情知自己这法子有效,连忙奋起全力吸纳成兰陵体内的阴冷之气,随着与自己督脉生出的阳气碰撞而来的阵阵异痛,带给他的却只有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至此终于放下心来,忽听姬研的说话声从暗道内传了出来:“你别说了,我不怪你……!”又听一人接口道:“研儿,你相信我,我确实未曾料想会害死你爹。原本你也同意的,不是么?只要你爹将王位传给你叔父,我们便不用担心唐朝人会来此处了。你不是痛恨唐朝人么?”
萧云听出接口说话那人便是那吐蕃青年巴桑,心中不由一慌,连忙竖起耳朵倾听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