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兄弟,是不是想家里人了?”
见沈长林捧着酒坛,坐在僻人处一边喝酒,一边遥望明月,曹徐平走过来,攀住他的肩关切问道。
沈长林轻笑点头:“是啊。”
也不知小兄同奶奶爹娘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海青县与华京距永清县差不多远,他们现在应当在华京城落脚了。
国子监监丞有斋房,但家眷不可随住,因此他们还要租赁房屋,现在家中小有积蓄,加上小兄的俸禄银子,应该能租一间漂亮体面点二进青砖小院。
并且,还能雇个婆子帮着爹娘奶奶做活儿。
他们家,现在也算正经的官宦之家了。
但依奶奶那个勤俭的性子,不仅不会雇人,恐怕还会继续开店做点小营生,至于住处,为了小兄的‘身份’,想必不会太破败,应该会在离国子监不远处,租个独门独户的清静小院落。
虽不知自己多久回京,但肯定会给自己留一个房间,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就等他回来。
想到这,沈长林长吸了一口气,最牵挂自己的,永远是至亲家人。
果不出沈长林所料,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华京城,离国子监两个街口的万华巷,一处六间正房的小院里,钱氏刚将白天晒好的被褥塞到大木柜中。
她边晒边嘀咕:“如果长林这时回来,也有松软的厚实被子盖了。”
华京城已步入初冬,气温一日寒于一日,清晨醒来,可在院里的石板路上看见薄薄的一层霜,踩上去特别湿滑,一不留神就会摔倒,钱氏总要铺层干草上去。
这时罗氏捧着一叠锦料的衣裳进来,这是入京后家里买的,一家五口人,从头到脚的给置办了身锦料衣裳。
钱氏听说以后宦官家眷常有聚会来往,心想绝对不能让孙儿丢脸,这才下血本去成衣铺订的。
“娘,这衣裳我收拣在柜子最里面吧,省得被磕碰坏了。”衣裳买回来以后,罗氏除了当天小心翼翼的试穿过以外,碰都没碰,生怕自己手粗将锦布料的细腻衣裳给刮花了。
往常家里有好东西,都是要压箱底存放起来的,留作以后慢慢享用。
但这回钱氏思忖片刻,却皱着眉头嫌弃道:“好歹已是官老爷的娘了,怎么还那般没成算,这衣裳既做了就要穿,就放在衣柜最上头!”
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就拿玉寿来说,今年已及冠,过了年就二十一了,如今也算苦尽甘来,她还要打扮的体体面面,给玉寿找媳妇呢,长林还小,可以多等两年,到时兄长有了妻室,他也正好回京,刚好做弟弟的紧跟着说亲。
罗氏有些讪讪的:“娘说得是。”说罢就要去放衣裳。
但钱氏却拍拍床板,让儿媳坐过来说话。
“玉寿她娘,我们婆媳二人相处了二十多年,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有时嘴上不饶人,说不出好听话来,但我没坏心思,如今孩子们有出息了,咱家也熬出了头,但这日子照旧过,咱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是两个孩子到底是官家人,咱们作为官眷,也要拿出官眷的样子,往后呢,我们都多得学多看,不给孩子们丢脸,知道吗?”
罗氏疯狂点头:“娘,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该咋做。”
钱氏潇洒的挥挥手:“你当我就知道啊?我也是头回做官眷,不会咱就学,不懂咱就问,有什么可怵的。”
“欸,我都听娘的!”罗氏笑着道。
从咸水村到景安后,罗氏的转变已经非常大了,早已不再是当初那和生人说话就唯唯诺诺的深山妇人。
罗氏早就意识到,自家一点不比别家差,她可有两个进士儿子呢,有个还是状元:“娘,我现在走在路上都觉得底气特别足。”
钱氏抿嘴直乐:“我也是。”说罢伸长脖子往院外瞧了眼,“玉寿还没回来?”
“说是国子监有什么事,今夜要加值,得晚些才回。”罗氏道。
“这做官也没有比从前轻松多少嘛,感觉还更累了。”钱氏说着叹息一声,站起来往厨房走,“我去给玉寿做碗汤面,他待会回来正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