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田妃娘娘来了。”
这一日,沈长林正在御书房同姜昶议论政事,言罢,又陪他下了一局棋。
自皇后去世,姜昶的性子变了许多,从眼里只有风花雪月,到眼里只有政务,好似换了个人,或许,忙碌起来才能暂时淡化伤痛。
“让她在外头等等。”姜昶咳了几声道。
正事已论完,沈长林也不多留了,起身告辞。
走出书房后,正见田青儿站在书房门口。
“沈大人,皇上今日心情可还好?”田青儿微笑着问道。
“改革的事遇到了一些麻烦,皇上有些烦忧。”沈长林答。
三年过去,盘根错节大肆吸血的世家已收拾的差不多,十大书院也全部改成官办,朝廷严厉打击以师生、同年为名义结党的行为,种种举措下,大乾官场已清平不少。
但税收、吏治、军政方面仍多有弊端,亟待改革。最近正着手办的,便是新建华京大学堂的事。
如今科举只剩武举和文举,文举只有进士一科,沈长林准备增一科,取名实取科,实取科下又分医学、算学、法学、农学、杂学五小科,士子考过哪一科,就授予相关的官位。
沈长林道这叫术业有专攻。
而新建的华京大学堂,便是为实取科设置的官办学堂。
科举有科举的好处,可精心选□□的人才宦海沉浮后多成官僚,真正有技术肯实干的人才凤毛麟角,沈长林想培养有专业技能心怀赤诚的官员。
他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来自后世的观念太过超前,难免水土不服,因此他只是试验,准备先招三百名学子入读华京大学堂,并在今年的乡试中从实取科录取二十位士子授予官职。
岂料这小小的改动竟会引起朝野震动,纷纷上书说沈长林改了祖宗规矩,简直不忠不孝,并且法学科对应的是仵作,农学科对应的是农户,杂学科更是三教九流,简直是尊卑不分。
说什么的都有,反对者企图用一套道德枷锁框住沈长林,好叫他知难而退。
然,让是肯定不能让的,沈长林和姜昶君臣一心,决意执行到底,只是到底费心神,难免烦心。
田青儿在宫里,将君臣间的难瞧得分明,她微微颔首对沈长林道:“圣上身子弱,案牍伤身,还望沈大人多劝圣上保养龙体。”
“这是自然。”沈长林言罢正欲走,田青儿再次开口。
“近来本宫读了些医书,颇有兴趣,正欲找人探讨,素闻沈夫人医术高明,不知可否请尊夫人入宫一趟,正好与本宫论医道品香茗。”
田青儿自入宫后,算得上独得圣眷,是唯一一位可进出御书房伺候的宫妃,姜昶的意思,是田氏有城府,后宫正需要这样的人,免得其他人兴风作浪。
沈长林微微抬头,望见田青儿眸色清亮,眼神柔中带韧,此等女子,确实是统摄后宫,辅佐君王的好人选。
可清栩与田妃非一类人,也不喜出入深宫皇苑,沈长林便替妻子婉拒了。
田青儿目送沈长林远去,略带憾色,待她提裙步入书房,端上参汤,姜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直夸她有心,却又没留她,说政务繁忙,就不与她用午膳了,并赏赐了一对翡翠镯子,说衬她。
时近秋日,风中透了凉意,田青儿漫步在悠长的宫道上,喃喃道:“皇上也罢,沈大人也好,这宫中之人,皆彬彬有礼却难以真正亲近。”
身后婢女闻言,忙抬头道:“娘娘何出此言,看圣上新赏的这翡翠,是最上等的好物件,足可见娘娘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至于沈大人,如今在朝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方才他与娘娘说话,亦是礼仪周全,尊敬的很。”
田青儿望着远处起伏的宫阙朱墙,不置可否。
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颇喜欢这宫内的生活,与聪明人待在一处,日子过得就是精彩,可比以前在家里欢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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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回来啦。”
沈长林刚跳下马,就有人通报了院里。
甫一进门,罗氏就迎了上来:“今天你爹生日,夜里还有公务吗?”
沈长林笑答:“没有,今日我陪爹好好喝几杯,玉寿回来了吗?”
说话间钱氏摘着葱从厨房出来,如今家里有厨娘和帮手,但她仍喜欢亲力亲为。钱氏略圆润了些,满脸的笑:“晌午着人传话了,要晚些下值,你们俩个,是一个赛一个的忙咯。”
沈玉寿已是工部的领头人,肩上担子重,有时比沈长林还要忙,但他乐在其中。
清栩呢?沈长林脱了外袍递给下人,随口问道。
众人心照不宣的一笑,沈长林在外是威风凛凛大权在握的第一宠臣,回到家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贤夫,最爱与夫人待在一处了。
“夫人在里院熬药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