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句话,让我心里暖暖的,我本来还有些焦躁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能在这个时候遇到他,真是好。
我继续往正大殿而去,没走多远便看到静璃和八阿哥在一起,也不知他二人的话是真的已经说完了,还是因为我出现不方便再说,我刚上前施了礼,八阿哥便叫我们快些去大殿了。他面上还是带着那虚无缥缈的笑容,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深了,像是初见那日他对着孟清诺时那般探究的眼光。
我不敢多看,只低垂了头,跟着静璃走了。
然后,我们这些苦命的秀女就在那大殿中站了半个时辰,踩着那高跷,脚又痛又麻,却又不能乱动,只好在心里将那些娘娘们诅咒了个遍。
终于外面传来了王公公的声音,她们终于来了。我们自两边分开站立,齐齐行了礼。走在最前面的一位一定就是贞嘉大贵妃了,被一群人簇拥着而来。我还是安分地没有东张西望乱看,但是那个大贵妃的架子也太大了,她已经自众人面前一一走过,却始终不叫我们起来,这半蹲的礼可真够累人的,加上之前都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了,我忍不住又有想诅咒她的冲动了。她就来回走来走去,看得每个人都头皮发麻,然后才终于叫大家起来了。不少人已被这下马威给吓住了,都诚惶诚恐地低垂着头。
我静静地向她望去,玫红色的旗装不失鲜艳,又显得沉稳,白色的领巾端部绣着清淡的碎花,旗头正中是一朵鲜红的牡丹,两侧悬挂浅色的流苏。白皙的面色透出健康的红润,丹凤眼,玲珑的鼻子,小巧的嘴,应算是大美人一个,听说她入宫已有近二十年,那也是三十来岁的妇人了,但看上去却好似二十多岁,青春的容颜,成熟的风韵,这样一个女人还真是不能小看了。而且她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却能数十年得皇上宠爱,没有一点本事也断不可能如此。我看着她的时候,心中也生出一些佩服来。
在她左右两侧各有一人,一人着浅绿旗装,一人穿淡紫旗装,俱是端庄优雅,面色和善。
贵妃已缓缓走到我面前来,仔细打量了我良久,她身旁身后的人也跟着她打量起我来,我感觉被许多道目光从头到脚看来看去,浑身不自在,心中鬼火冒,却还要做出一副谦顺的样子。
她向着旁边一人,带着微微冷笑的口吻道:“果然是个人间绝色,难怪敢那么嚣张了。”
我还是保持着镇定,等待着她说下文。不料却没有下文了,她只是又看了我两眼,便转身往大殿中的案台前走去,又吩咐了人将一口大箱子抬到上面去,打开来,竟是一箱丝帕。
她冷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在她身旁那名着浅绿旗装的妇人就懒懒倦倦地开口说道:“这些苏绣都是朝廷的贡品,贵妃娘娘特意挑了一些花样上等的出来赏给大家,挨着过来选吧。”
大家齐声谢过,就按排列的顺序挨着过去挑选,其实都没敢怎么挑,摆在面上的是什么就拿什么了,到我的时候,贵妃却向我走了过来,在她身旁的一名宫女托着一个锦绒盒子到了我面前,我正在想这会是什么陷阱时,盒子已经打了开来,里面也是一方丝帕,但是无论是材质还是刺绣都较箱子中的那些贡品好了几个档次。
仍是那个绿衣妃子开了口,“这是贵妃娘娘送给你的见面礼,收好吧。”
我立刻感觉到大殿之上几十道充满妒意的目光向我射了来,暗暗苦笑,双手接过盒子,向着贵妃微微一笑,“谢娘娘赏赐。”
她可能是对我始终毫无惧色的目光有些吃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忽然看着殿外,语声尤为清冷地道:“今日天气不错,你随本宫四处走走解解闷如何?”
她好似还在问我意见,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我只好淡淡一笑,“能为娘娘分忧解闷是芷陌的荣幸。”
她似乎也知道我会这样说,便不再理会我,由她的一名宫女陪着往殿外走去。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出了殿外,果然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说是随意走走,她却好似自有目的地,便是往日我偷懒常去的那个湖上回廊,到得湖心的竹亭,她说走累了,在亭中的竹椅上坐下休息。
我只好抱着盒子站在一旁,心中暗自担心,她怎么就选了这个地方?要是一言不对,她将我推下水去,我不会游泳可怎么办?正四下张望着逃生路径,忽然瞧见对岸的竹林中有几条人影,也在向我们这边张望。因为隔了有那么远,看不清楚,依稀从身形上分辨应有八阿哥和十四阿哥。
虽然看不到胤祯的样子,但知道他就在附近,我忽然没那么害怕了,只等着大贵妃开口。
第13章 第○一一章 问罪
贵妃还真是个婉约的人,只是像查户口一般地问我家世来历,始终不说正题,还好我将有关林芷陌的资料背得滚瓜烂熟,也不怕她盘问。问完了我的身家背景,她忽然盯着我的手,故意轻描淡写地问:“哟,你手上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其实换做一个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我手上有疤痕,我知道真正的考验这个时候才开始了。想起胤祯叫我不要说实情,免得她误会我惹是生非,但是瞧眼下这情形,哪有她不知道的事?
通过短短交谈和她言谈举止的风格,我也大致可以确定她是个弯弯肠子不少的人,若论相貌,今日簇拥着她的人群之中胜过她之人不在少数,若论仪容,她也不及身边那着淡紫旗装的妃子,而且她没有子嗣,娘家也没什么背景,却能拔得头筹,数十年如一日得沐皇恩,宠绝六宫,光靠才貌德行还不足以如此,必是有些心思手段。
在这样的人面前,睁眼说瞎话就大可不必了,抵死不认也非明智之举,一味退让也蒙混不过去,装可怜博同情更是行不通的,唯一能做的,非但不是唯唯诺诺,反而应该高调行事,展现自己的才能,要让她觉得棋逢对手,要比她更强,才能得到她的重视,然后再让她明白自己非但不是她的敌人,还是愿意辅助她的人,这样才有希望过关。既然她也不是什么贤德妇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是多余的了,能打动她的就是一个“利”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是真理。除开亲人朋友这类会无偿付出的人,要想向其他的人要什么,那就先让他明白能给他什么。被人利用是件很糟的事,但若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就更糟了。
明确了作战的方针和策略,我清了清嗓子,将我的手被得月抓伤这件事老老实实交代了。其实何须我来说,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她只怕比我自己还更清楚。
她静静地听我说完,又瞟了我一眼,“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向内务府检举?”
这才是她问话的关键,我想在这件她一清二楚的事情上,我应该尽可能的坦诚,于是想也未想地说:“云云秀女之中,芷陌人缘浅薄,告上内务府,反怕黑白颠倒,惹祸上身,是以才不说。”
她又看了我一眼,目中带着一丝阴森的寒意,“你就是说有人拉帮结派,颠倒是非了?”
我心中冷笑,得月有没有拉帮结派她还心中没数么?只是碍于荣妃的面子,她二人毕竟表面还要做到友好,但她心中只怕还想借得月出事来打压荣妃。想让我说出口,我也没那么傻去淌浑水,当下一脸坚决地道:“芷陌不曾害人,隐瞒受伤一事也只为自保,请娘娘明鉴。”
她当然也不会天真地期望我会供出得月,听我那样答非所问地说了,也不再纠缠此事,而是进入下一个问题,“得月脸被抓伤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问题要答好还真是困难,我受伤的事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得月受伤的实情,她却未必查得明白,内务府调查之时,樱秀一定一五一十供出了得月所有的事,但得月必定是反咬一口,会说是樱秀用假的百花膏害我想陷她于不义,本是口说无凭的事,因为有荣妃这个后台,所以最后赶走了樱秀,得月无事,现在樱秀走了,死无对证,而且我也犯不着得罪荣妃,当下微微笑道:“得月与樱秀二人不和,大打出手,所以被抓伤了脸。”我知她接下来就要问她二人因何不和了,我要是将整件事撇得和我毫无关系她必定也不会相信,而且我本也不是要扮演一个忍气吞声的角色,不待她问,我干脆说道:“她二人之所以不和,倒也多少与芷陌有一些关系。当日芷陌受伤,据说是樱秀想用假的百花膏害芷陌,被得月知道了,她以为樱秀是想借此陷害她,所以就去质问樱秀,二人争吵之下打了起来。”
这个回答不是她想听到的,但我也只能这么说,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声音比之前更清冷了,“那百花膏究竟是真是假?”
我暗叹口气,恭声答道:“芷陌并未用过,所以不知真假。”
“何人送来?”她眼中忽然闪现一道冷厉的光芒,“你为何不用?”
我看着她那副要吃人的表情,暗暗心惊,难道我判断错了?难道得月在内务府有另外的供词?但她也必定不会供认指使樱秀用假的百花膏害我吧,只要她不认,那也是无凭无据的事,大贵妃这是想唬我呢。明白了这一点,我就更加咬定这只是一场误会,小心答道:“药是秋丹送来,芷陌从小疑心病就重,对任何人都不放心,所以才没用,芷陌并不知道药有问题,还是后来传出得月、樱秀二人闹翻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