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卫恕回答,潘望秋先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来回。”
卫锋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快速地解决了午饭,然后朝餐桌上的两人挥挥手:“去上课,先走了。”
卫锋离开后,两人间的气氛冷了下来,卫恕动了动手指,他今天是有事要同潘望秋说的。
潘望秋本来就比大多数人敏感,对于卫恕的沉默不语,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轻轻咬着筷子,主动问:“你母亲要回来了,我是不是搬出去住方便一点?”
卫恕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串钥匙:“我帮你找了一个房子,这是钥匙。”
潘望秋正打算从卫恕手里接过钥匙,卫恕却一直勾着钥匙环不放,潘望秋掀开眼帘看卫恕,却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眼眸。
卫恕的语气软了下来:“我还有一个请求。”
潘望秋不解地望着对方。
卫恕说:“我租的是两房两卫的,可不可以……和你一起住?”
说完,卫恕着急忙慌地解释道:“我……不想和我妈住在一起,所以……拜托了!”
潘望秋问:“这些年你和你母亲的关系还是那么紧张?”
卫恕苦笑着摇头:“何止是‘还’,我和她的关系比前几年更差了。”
当年卫恕的父亲卫国庆决定再要一个孩子后,在大街上广贴重金求子的广告,最后在许多应征者中挑中了许玉萍。
他们做了约定,许玉萍无论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卫国庆都将给许玉萍一大笔钱,从此那个孩子和许玉萍再无关联。
可在卫恕出生后,许玉萍却临时变了卦,她想凭着孩子成为卫国庆的妻子。
可卫国庆不愿意,许玉萍就变着法子找卫招娣的母亲的麻烦。
卫恕本就对他母亲许玉萍当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一事十分不齿,后来卫招娣的母亲自杀后,两人的关系就更是急转直下。
许玉萍觉得卫招娣的母亲自杀是咎由自取,和自己毫无关系,心里甚至埋怨卫恕不和她站在同一边;卫恕则认为他母亲想通过自己博得一个名分的行径十分下作,两人多次争吵,次次不欢而散。
卫恕不仅讨厌他母亲,也讨厌他父亲始乱终弃的行为,故而在那个家中,他反而和卫招娣的母亲关系最亲厚。
这些是潘望秋所知道的,卫恕也没有再赘述的必要,他叹了口气道:“我阿姨去世以后,我爸还是不愿意娶我妈。他跟我说他是靠着我阿姨发家的,他不想辜负我阿姨。”
“可是我只觉得他虚伪,如果真的爱我阿姨,我怎么会出生?”
潘望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卫恕,他将手覆在卫恕留下了狰狞伤疤的手背上,轻声问:“那你恨他吗?”
卫恕摇摇头:“我作为家庭中既得利益者,很难真情实感地去恨他。更何况,除了对待我阿姨和我姐的事上,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潘望秋顺着卫恕的话问了下去:“怎么说?”
“原来他做的是服装生意,他在每一个门店前都会设立一个奉茶的摊点,在我家门口也有。他坚持奉茶三十年,家里不管有多难,他都会买最好的茶叶。”
卫恕掏出手机,在上面戳戳点点了几下,调出一张照片:“这是我父亲跳楼之前留下的遗书。”
潘望秋粗略地扫了一眼,看到最后两段写道:卫恕,请原谅我的自私,我一生风光,确实没办法接受锒铛入狱这样惨淡的结局,往后的路我没办法领着你走了。
我这一生过得足够糟糕,也没什么经验能告诉你,更没什么道理以父亲的身份来训诫你。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请将家中奉茶的传统延续下去,这是我一生当中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了。
卫恕按灭了屏幕,抽回了被潘望秋握住的手:“他对我很好,对所有人都很好,甚至对我姐也不能说不好,但是我想老一辈人的糟粕思想对我姐来说是不可磨灭的童年阴影,他遗留下的这些事我没办法评价,也没有资格去评价。”
在潘望秋的印象中,卫恕向来自带着些搞笑的气质,他们聊的也都是一些轻松的话题,他们从来没有这么郑重其事地谈过话;潘望秋不禁想,这十年到底给卫恕带来了怎样的改变呢?
卫恕将手机收进口袋,憨笑了两声:“说了这么多,也没说我和我妈关系怎么变得越来越差。”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卫锋也不喜欢我妈。”
潘望秋点点头。
“当年我爸领养了卫锋,我妈就变着法子折磨他,我虽然了解到的不多,但我知道因为我妈散布谣言的关系,他也短暂地经历过和你一样的事。”
“和你一样的事”指什么,不需要卫恕多说潘望秋就表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