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视若无睹,继续看向老板。老板笑微微地拿出一个木偶,不停抚摸,“这提线木偶啊,主要的发祥地就是泉州,起源于汉代,在唐代盛行,古时候又被称为‘悬丝傀儡戏’。很多人认为,这木偶一开始啊,其实是用来和神鬼沟通的替身,也可以用来帮人消灾解难。”
“这样啊,”花信看了眼老板手中的木偶,追问,“木偶就这么大吗?”
“不是,”老板解释,“一般木偶戏用到的木偶,差不多高半米。但这是景区,雕刻那么大不好卖,而且游客带着也不方便,所以我们才做得这么小。要不要带几个回去?”
“行,帮我包起来吧。”花信看了眼门外的几人,“一共五个,分着装就好。”
“好嘞。”老板乐不可支,“你都要什么样的啊,用不用礼盒包装?送人的话更好看。”
“随便,只要是三个男的两个女的就行。”花信如是回答。
“对了,老板。泉州的提线木偶都是半米多高吗?有没有更大的?比如,和成年男人差不多高的。”殷楚风、林岚还有乔四海,不约而同愣住了,花信为什么这么问?该不会他把餐馆的故事当真了吧。
老板费解地望向花信,“泉州怎么会有和人一样高的木偶呢?得什么样的人才能操控这样的木偶,还怎么排戏呢。反正我这辈子是没见过那么高的。”
晚上,睡觉时乔四海侧躺着,避免看到床头立着的木偶,他瞧了眼花信,有些难为情:“哥,你害怕吗?就是晚上听到的那个故事。”
“嗯,有点。”花信同样侧躺着,背对着乔四海。
“那,”乔四海猛地贴近花信,“我晚上抱着你睡吧。”
他没有看到,被他紧紧搂住的那人,脸上漾出了浅笑。忽地,乔四海想到身体里的邪祟,忧心忡忡:“哥,晚上我不会又被邪祟控制,伤害到你吧。”
“不会。”闭着眼,花信淡淡地说道:“晚上,你不是喝了一杯朱砂水吗。再者,你脖子上的那两样东西,也能压制住它。”
“那就好。”乔四海松了口气,鼻子埋在花信浓密的乌发里,使劲嗅了一口,“哥,你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又香又甜的。”
“嗯。高级的洗发水就是这样,味道都是天然的植物清香,不掺香精。”花信笑着解惑释疑。
殷楚风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木偶人在目不转睛盯着他,四面八方,无处躲更无处藏。一睁眼,什么都没有。再闭眼,木偶人又出现了,就连他翻身,都怀疑背后是不是有木偶人躺在一旁。半个小时后,他彻底投降,打开灯走出房间准备去敲林岚的房门。客厅里,林岚正在打地铺。
“你也睡不着?”林岚看了他一眼,继续铺被子。
“别提了,”殷楚风羞恼地挠头,“都怪花信,送什么不好非送我木偶人。导致我脑子里都是晚上听到的故事,一闭眼就感觉有人注视着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也是。”林岚叫苦不迭,“总感觉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但是又看不到。怎么说也和邪祟打了十多年交道,我还是头次这么害怕。你说花信是不是故意的?膈应我们。”
“是你们,别带上我。”林岳不满地叫喊,“不过是个编造出来的故事,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被指责的两人,置若罔闻。
“我去拿枕头和被子,咱们一块睡呗。”殷楚风可怜兮兮央求。“要么说,最可怕的不是已知的东西,而是未知。你说吧,真看到邪祟的时候反而不怕,就是这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吓死个人,啥都可以脑补。”
并排躺着,林岚突然开口,“殷楚风,你说我们要找的邪祟在不在泉州?”
“肯定在啊。”殷楚风不假思索,笃定道,“不是都打听清楚了吗,那个司机也是昨晚的死的,应该不会这么凑巧吧。而且他死状诡异,要说不是邪祟干的,你怎么解释这个现象。”
思忖片刻,林岚心里的疑惑更大了。“那你说,这到底什么邪祟啊?不仅杀人,还特么分尸。这也忒耸人听闻了吧。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听到邪祟害人是用这种方式,它们不都是直接杀了人就完事吗。”
“我也不知道,”殷楚风叹息,“兴许邪祟是和那个司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睡吧,明天有的忙呢。”
殷楚风打了个哈欠,引得林岚也跟着哈欠连天。倦意袭来,两个人阖上眼沉沉睡去。
东方的朝阳红彤彤,冉冉升起。没一会儿,世界的阴影渐渐褪去,光亮重新执掌人间。米色的窗帘微微拂动,透亮的阳光从缝隙中泄了进来,花信察觉到光亮的存在,缓缓睁开眼睛,乔四海手搭在他的腰上,沉重有力。乔四海的脸贴在花信肩胛骨处,轻微的鼾声随着呼吸,极富韵律和节奏感。
悄悄拿开他的手,花信蹑手蹑脚起床,不发出一点声响。打开房门,客厅里殷楚风还有林岚呼呼大睡,姿势豪迈狂放。
“昨天,我好像做得是有点过分了!”看着两人的睡相,花信自嘲,穿上鞋轻轻离开酒店。
第10章
清晨的细风,卷着一夜焕新的淳净。这座古城,矛盾而又统一,多元而又融合,闽南与南洋两种风格杂糅和谐。现代化的进程并没有破坏掉它厚重的雅韵,一边高楼大厦、钢筋水泥,一边红墙古厝、灰塔耸立,两种截然不同的时代既泾渭分明,又相互包容共生。
璀璨且鲜活的居民,开启了一天的忙碌,袅袅的烟火气熨贴了生活里所有的不平。花信信步街边,轻柔的晨风不忍打扰,小心碰了他的鼻尖。千座庙堂,十步一间,花信细数经过的寺庙道观,心情愈发沉重。泉州,人们的信念纯正秉直,外有如此多的庙宇坐镇,怎么可能会滋生邪祟呢?而且还是这么凶残的邪祟?